【三秦文学】守望：【中年】（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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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这个词总是不愿提及的，但它还是来了，无可逃避的来了。自此，像似要一地鸡毛地活着了。
看到过许多人笔下的中年，梁秋实先生表达的文雅含蓄一些，贾平凹先生表达的朴实真切一些，姜文写的真实裸露一些，总之，看过关于人到中年的文字，字里行间总会有一丝一地鸡毛的感觉。这一地鸡毛，包含了无奈、窘迫和喘息。
想了很多关于人到中年的语句，总觉得表达不够准确。想想，还是张爱玲女士说的贴切些。“人到中年，时常会觉得孤独，因为他一睁开眼睛，周围都是要依靠他的人，却没有他可以依靠的人。”中年人的口袋里总会有几个铜板的，有的铛铛地响，有的也许已经开始生锈，按理说是一个炫耀的年纪，但却总有些被抛弃被遗忘的感觉涌上心头。曾经执着的所谓的理想，在日渐靠近或远离的路上，都不是原来的味道，像似善意的谎言被日渐揭穿。那些该放而未放的执念，眼看不得不越来越淡，在柴米油盐的纠缠中抽出身来透透气，都变得不那么自在了。周围的人，可以一股脑地向你宣泄他们对你的不满、甚至是压榨，你却只能忍着，更加卖力地拉磨，只有自己最懂自己。此时，想想姜文说的中年如狗也似如此了，能给你享受和奢望的都是些骨头了。
人到中年，父母在，想着赡养和陪伴。有些人，陷于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境遇，看着他们活着就好。有些人，陷于锦衣玉食的供奉却天各一方的远离之苦，一年里还能见上一见便也知足。无论如何，成家后难得周全父母的苦恼总是有的。忽有一天，高堂离世，突觉心中陡然空旷，像极了断了线的风筝，再无人守望，偌大的天空竟不知飞向何处。人到中年，这种对父母的心，总是会让你牵肠挂肚一番。我想，上有老大概便是如此了，但有总比没有的好。中年之时，与父母诀别，最不是一番滋味。对父母，总觉得许多事情还没有做，努力的筹划准备了许久，在将要实现的时候，他们却常常不给你机会了。老人走得坦然，看到你事业小成、膝下苗长，却不知道你是多么的愧疚于他。单是一些愧疚还好，关键是父母的离去，你生命的旅途里从此一片荒芜再无人烟，注定了中年人的孤独。
人到中年，多少人陷于一场说走就走旅行的奢望之中，多少人陷于诗和远方的眺望之中。这个时候，在你得到越多的时候，反倒是身上的镣铐越多，这些或长或短的镣铐，在你一有喘口气的想法时便会收紧，你挣扎的欲望被束缚的越来越紧。索性义无反顾地挣脱了，终还是人到中年，终还是一地鸡毛。只是，这一地鸡毛更乱糟糟一些。游走在人群里，看着年少一些的不由得想起自己的昨天，梦醒了，过去了，有时连回味的感觉都变了；看着更年少的一些，不由便想到膝下成长的苗儿，又要浇水又要施肥，你还得卖力拉好身上的磨，过了最好的年华，只能享受当下的鸡毛生活。那些老态龙钟携手而行的、一大早满手领着各类蔬菜袋子的、穿着太极衣背着太极剑的……，总是不忍多看多想的，像似要把自己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此时的你，夹在他们中间总是略显尴尬，倒真像极了夏日里被炙烤着的、大口喘息的大狼狗。
人到中年，面对一地鸡毛的生活，会迟钝了起来。此时，美好的不能也不敢去多想了，整日里沉浸在名利场上，不去争斗一番不行，去争斗了不免筋疲力尽。酒肉池林的生活，恰能消解这番挣扎的苦痛，肉体和灵魂都可暂时被麻醉一番。迎来送往、深谙世事、聚散离合的生活里，身体日渐变形、灵魂也开始居无定所。此时的你，缺了一份年少时的轻狂和勇敢，很难有一些还能义无反顾去做的事，开始应付生活。应付不免迟钝，迟钝不免糊涂，你开始觉得糊里糊涂也挺好。此时的迟钝，是在经历了认真后方知什么叫挫折的选择，是经历了执着后方知什么叫无奈的默认，是知道了生活是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的醒悟，那就这样吧。
昙花一现总是会有的，像似湖面上的倒影，像似偶尔飘落在湖面的树叶泛起的涟漪，像似生活中总还是要出现一些人、发生一些事调剂生活的乏味。在一地鸡毛的处境里，不免也会吹来一阵翻腾鸡毛的风。人到中年，生活里来一点插曲，故友重逢、故地重游，红颜知己、臭味相投，福祸相倚、范进中举，这些都算是。没有这些偶尔的点缀，真要熬完如狗的中年也真是不易。
当有一天，逃离世间的喧嚣，卸下满身的行头，把那些附着在身上看得见、看不见的东西暂且放下，只想静静地待在一处能够属于自己任性的、畅想的地方，在那里，你只想四平八稳地躺着，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感兴趣的时候，也许你已人到中年。岁月碾压里，让你一点一点接受理想终归是理想，现实毕竟是现实，爱情终归是爱情，生活毕竟是生活，物质生活的变化，不一定改变了所需所想所求时，你开始习惯于生活的真实和平淡，开始习惯于微笑面对那些好的坏的，开始习惯于被上下左右裹挟着前行，开始自己说服自己去接受和面对、选择和放弃，这时，你会觉得一地鸡毛也是生活。
汪国真先生说：“中年和正午有些相似：凝重、深邃、空旷，是生命曲线上的一个极点。”在这夏日正浓的时分里，中年何尝又不是这样呢？中年时，你已经把自己展露无遗了，你的体态、你的能耐、你的拥有、你的面具，你开始渴望一场暴雨，很急促、很宣泄那种，把自己好好地冲刷一次。这种冲刷，在酩酊大醉中不能实现、在左右恭维中不能实现，你想好好做一个真实的自己，但这样的雨在夏日总是难得的，即便偶尔来了，也是来得那样短暂、那样星星点点。这样的时分，当人人都在逃离躲避时，也许你想好好被冲刷一次，洗去心中的沉闷、洗去厚厚的伪装、洗去柴米油盐的纠缠。可是，夏日里再酣畅淋漓的雨后依旧是炙烤的生活，再激情似火的宣泄，也只能平添更深沉的孤独。人到中年，到了拿也拿不起放也放不下的时候，你能怎样呢？
孩子们又催促着满足他们的愿望了，老人们开始唠叨个不停了，还有那个和你一样开始身材变形、衣着邋遢的中年妇女也在喊你去打酱油了，那就这样吧！
作者简介
三秦宗旨：
营造一片文学爱好者的乐土，
共创文学梦想的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