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荣侠:【暗伤】(小说)

文/杜荣侠 图/来自于网络

小说】暗伤

烈日像火舌,舔着人的肌肤,火辣辣地灼痛。何晴骑着电动车,戴着遮阳帽,汗水还是顺着脸颊往下淌,口干,舌燥。

到家,已经十二点多了,丈夫丁子强没回来。何晴疲惫乏力,头脑昏昏沉沉,开了空调,倒了一杯凉白开,咕咚咕咚喝了下去,感觉心里舒服了一些。

歇了一会儿,时钟已经指向12:50,估计丁子强不会回来了。按理说,两口子之间,回不回家吃饭,丁子强怎么着也应该打电话说一声,但他常常不打电话。刚开始,何晴总是打电话问一下,他态度还不耐烦,热面孔贴人家的冷屁股,何晴就骂自己犯贱,后来,也懒得打电话问了。

肚子唱起来了空城计,何晴来到厨房,反正一个人,也不想费事,就洗了几棵小青菜,剥了一棵葱,拿了两个鸡蛋,想下碗面吃。切葱时,一股葱味钻入鼻孔,何晴一阵反胃,干呕半天却没吐出来。

下好了面条,吃了一个鸡蛋,扒拉了几口面条,不想吃了,碗一推,进了卧室。

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灯,发呆,丁子强此时应该正在饭店里脸红脖子粗地酒战正酣吧。

丈夫丁子强是S市供电局的一个部门主任,是个大忙人,不回家吃饭是常事,一问就是有饭局。

何晴是一家公司的会计,又上班又带孩子,一个人累得够呛,就让儿子丁丁中饭在学校吃,丁丁今年九岁,上小学三年级。

此时,房子里,空荡荡,冷清清,一颗心,孤零零的。何晴是有家的女人,可她的家不是人们所说的温馨的港湾,而是一具空壳,渐渐地,她的心也空了,行尸走肉似的。

一阵困意袭来,何晴沉沉睡去。两点,闹铃响,何晴爬起来,还是觉得浑身乏力,腰酸背疼。挣扎着起来,上班时间到了。何晴想到自己这样乏力出虚汗,已有二十几天了,而且大姨妈早该来了,却依然毫无动静。何晴心里七上八下,暗自祈祷:菩萨,发发慈悲吧,别再让我遭罪了!

下午下班后,何晴去学校接丁丁,顺便去一家药店买了早孕试纸。早上起来,去卫生间检测,一会儿,检测线、对照线都显色,检测线显色是那么明显,是阳性。何晴头轰地一下,拿着试孕纸的手在发抖,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脸色发白地靠在墙上。

这时,丁子强也起床了,来到了卫生间,拿起剃须刀照着镜子,自顾自地刮胡子。照镜子是丁子强的一大嗜好,他有一副好身板,高大魁梧,目光深邃。何晴越来越不愿看他的眼睛,也可以说怕看,那里深邃得像个无底洞,深不可测,且有点阴森。

何晴望着丁子强,晃了晃手中的试纸,哑声说,又有了,怎么办?

丁子强既不吃惊也不惊喜,无动于衷地继续刮胡子,刮完了,把剃须刀啪地放在台子上,甩过来一句话: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禁碰,一碰就有,自己去药店买点打胎药或者去医院做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丁子强的话,像一记重锤,砸得她眼冒金星……

何晴想,俗话说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投对了人家,相当于生命的重生。而自己是瞎了眼,投错了胎,自己的婚姻就像一场噩梦,浑浑噩噩了好多年。

正值花季时,何晴又漂亮又恬静,追求她的男孩子真不少,情书写得十页八页的有之,为她争风吃醋挥拳头的有之……追求者中,丁子强嘴巴甜,穷追不舍,女孩往往吃不住男孩死缠烂打。再说当时在一群追求者中,丁子强不仅长得帅气,还对自己极尽嘘寒问暖、呵护备至。何晴像掉进了蜜罐子,觉得丁子强对她真好,渐渐地,一颗心就被他俘虏了。

甜蜜恋爱,水到渠成结婚。婚后,一开始两个人刚上班,买不起房子,租房子住,小日子不富裕,但心中有爱也很温馨。第二年,何晴怀孕了,两口子很开心。俗话说酸男辣女,何晴很喜欢吃辣的,不喜欢吃酸的,何晴想男孩女孩都一样,女儿还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呢,生个女儿最贴心了。她问丁子强喜欢男孩还是女孩,丁子强有点支支吾吾。四个多月时,丁子强带何晴找了一家私人医院,做B超检查,丁子强给医生塞了红包,确定了何晴怀的是女孩。

婆婆知道是女孩后,来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劝她,把孩子打掉,生个男孩。晚上,丁子强搂着何晴,说我是丁家的独苗,妈妈一直想抱孙子,丁家不能在我这里断了香火,这个孩子别要了,咱再生个男孩,好不好……

这个要求不亚于晴空霹雳,何晴感觉她的天空要塌了,婆婆封建倒罢了,没想到丁子强也这么封建,还口口声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只有男孩,才是他丁子强生命的延续。四个多月,早有胎动了,何晴有时都感觉到小东西在肚子里动来动去,就会摸摸肚皮,嗔怪:你这个调皮的小丫头,居然踹妈妈。

何晴还沉浸在孕育小生命的喜悦中,现在婆婆和丁子强狠心要打掉这个已经成型的小生命,何晴怎么舍得?她当然死活不同意了。

婆婆一气之下回老家了,也不隔三差五地送鸡蛋鸭蛋鹅蛋来了。丁子强更是闷闷不乐,常常在家借酒浇愁,喝到伤心处,还声泪俱下,捶足顿胸,喊着我没有儿子了。于是,两人心中笼上了一层阴影,互相怄气,搞冷战。

以前两人闹点小矛盾,丁子强甜言蜜语哄哄就好了,女人不就是靠哄的嘛。这次丁子强硬到底了,回到家对何晴冷脸相对,以前嘴上抹了蜜,现在嘴上贴了封条。

这样,又过了一个多月,何晴实在受不了这冷落,不生个男孩,好像自己就成了这个家的千古罪人似的。在丁子强又一次耍酒疯后,何晴含着泪说打掉吧!丁子强的脸上立即阴转晴,抱着她心肝宝贝地又啃又咬地腻歪。何晴心想,丁子强不做演员可惜了,会演戏,真他妈的恶心!

第二天,丁子强兴高采烈地带她去医院,因为胎儿差不多六个月了,月份太大,只能引产。虽然打了麻药,当冰冷的手术钳在体内绞杀的时候,何晴还是疼得嘴唇咬出了血,同时,心,也在痛,一条活生生的生命,还没出生,就这样被扼杀了。

这次引产给何晴的身体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因为产道损伤,宫体感染,炎症一直下不去,每天挂水吃药。精神上也备受折磨,夜里老做噩梦,梦到那个孩子在黑暗中挥着小手凄厉地啼哭。

何晴抑郁、焦虑、自责、失眠,心神不宁,头发大把大把地掉,好在丁子强还能温言安慰,悉心照顾她。

一年以后,何晴又怀孕了,三个月后去检查,如愿以偿是个男孩。婆婆来了,好吃好喝地伺候,丁子强也是忙前忙后,母子两人把她当成家里的国宝大熊猫了。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何晴于年底生下了一个八斤重的大胖小子,丁子强给儿子取名丁丁。

几个月后,计划生育指导站通知何晴去妇检,已婚育龄妇女生了孩子后,要上环。何晴去准备上环,医生一检查,说宫颈糜烂严重,已经上不住环了,要好好治疗。

何晴的心一下子掉进了冰窟里……

节育环上不上,身体一时半会又恢复不过来,对于夫妻功课,何晴却不能拒绝不做。为了避孕,丁子强必须戴套,他又认为那玩意碍事,多一层不如少一层,有时就不戴,不戴中奖的机会就多。丁子强只图自己痛快,完了呼呼大睡。中奖了,不能要,何晴只能去做人流。虽然医院美其名曰无痛人流,可对何晴来说,哪一次不是肉体和精神上双重凌迟?何晴越来越恐惧夜幕的降临,丈夫的行为无异于是一场强奸。

何晴的病体让她体会不到性的美妙,丁子强也觉索然无味,夫妻感情逐渐淡化。何晴沉默着,憔悴着,一句话也不想和丁子强说。丁子强更狠,开始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何晴干什么都不顺他眼,不如他意。化点淡妆,买件新衣吧,他不阴不阳地讥讽:你以为你美啊,风骚给谁看呢?还小心眼,看到何晴和哪个男人说句话,他的眼神能把何晴杀死。何晴的父母过生日,正月初二出嫁姑娘回娘家,丁子强后来干脆就不去了,何晴只好带着丁丁回去。父母问,何晴死要面子,找借口说丁子强不是出差就是加班了。

丁子强在单位会做事会说话,很会讨领导欢心,很快做了小领导,应酬渐渐多了,即使何晴生病了,他也没有了以前的嘘寒问暖,更不会端杯热水做口热饭给她。他既不打她,也不骂她,就当她空气似的不存在,这种冷暴力就像一把软刀子,杀人于无形。

那天晚上何晴已经睡着,丁子强酒后回来,醉醺醺强行撕开何晴的睡衣,扑了上去。事后,还骂了一句,你他妈的像个死人,僵尸一个。很可能就是这次“奸尸”,导致了何晴的这次怀孕。

何晴让丁子强陪她一起去医院。丁子强说不就是无痛人流吗?又不痛,自己去,我单位还有事。说完就出门了。鬼才知道他是真加班还是假加班。何晴真要疯了,怀孕是两个人的事,流产就变成她一个人的事了。

何晴一个人去心里还是害怕,打电话给表姐,表姐是市医院的护士长,正在班上。到了医院,表姐把她带到妇产科,那个胖胖的很和蔼的王医生跟表姐很熟,给她检查。因为是早期,做了无痛人流。走时,王医生叹口气,你要学会爱惜自己的身体啊。表姐给她买了药,招了一辆出租车,送她回了家。

丁丁正在做作业,何晴躺到床上,脸色像一张白纸,喊:丁丁,给妈妈倒杯水。

丁丁端来了水,看到何晴的脸上冒着汗,问:妈妈,你生病了吗?

何晴说:乖儿子,妈妈身体有点不舒服。你把妈妈包里的药拿给我。

丁丁把药和水递给何晴,望着她吃下去。丁丁很懂事,搬了个凳子,就在何晴的床边做作业。说:妈妈,你有事就叫我。看着懂事的儿子,何晴脸转向另一边,泪如雨下,要不是丁丁还小,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她早就不想过了。

生孩子是女人人生中的大事,得把月子做好。那么引产或流产,无异于女人做小月子,既要营养,还得静养,还得心情好,需要家人尤其是丈夫像伺候月子一样伺候和安慰,无论大月子还是小月子做不好,身子或多或少会落下病根。何晴又想想自己,唯有苦笑和凄然,营养、静养、心情,一样都没沾到,大大小小的病根倒是落下不少。

早上起来,何晴看看镜中的自己,乱蓬蓬的头发,浮肿的眼睛,灰暗的脸色。虽然才三十出头,却满脸的枯槁憔悴郁郁寡欢,找不到一丝成熟少妇的妩媚与风韵,当初那个甜美明媚笑意盈盈的何晴哪去了。

一天夜里,何晴被疼痛疼醒了,肚子一阵一阵绞痛,心里越来越难受。喊了丁子强几声,丁子强睡得跟死人一样。反胃反得厉害,浑身冒冷汗,何晴灯也没来得及开灯,挣扎着挪到卫生间,汗水大滴大滴往下掉,人越来越无力,意识开始模糊,何晴感觉自己快不行了,虚弱地喊了一声丁丁,就像一根烂面条一样无力地倒了下去。丁丁在他自己的小房间里睡觉,怎么会听到妈妈的救命声呢。

不知过了多久,何晴有了知觉,她感觉到浑身发冷,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躺在卫生间冰凉的瓷砖上,单薄的睡衣早已被汗水湿透,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四周依旧那么静,丁子强依旧睡得那么沉。

丁丁不知道妈妈今晚的经历,丁子强也不知道何晴今晚的经历,何晴爬起来,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客厅里,照在何晴眼角滚落的泪珠上,夜,多么寂静清冷,心,多么孤单无助!

何晴想:自己这算不算死了一回呢!今晚死了,都没人知道。人,生,容易,死,容易,活着不容易。我这是为谁而活?为什么而活?我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呢?

星期五下午下班后,何晴来到宽阔无际的运河边,坐在一块大岩石上,运河水奔涌向前,几只水鸟在水上或俯冲,或高飞,水流有自己的方向,水鸟有自己的翅膀。何晴心潮翻滚,自己的方向与翅膀在哪?为了年幼的孩子,为了可怜的面子,为了不伤父母心,自己打碎牙齿往肚里咽,委曲求全忍辱负重,换来的是什么?如果自己把自己的尊严踩在了脚下,谁还会把你顶在头顶?自己不坚强,懦弱给谁看?

天色渐晚,何晴长长呼出一口气,擦干脸上的泪痕,往回走。

到家,等丁丁做好了作业,何晴带丁丁去了肯德基,点了鸡腿、新奥尔良烤翅和蛋挞,看着丁丁美美地吃,小嘴角流出了油。又去商场给丁丁买了两套夏天衣服。丁丁满载而归,拉着何晴的手欢天喜地,一蹦一跳回了家。

夜里十一点多,丁子强回来,一身酒气,倒在床上不久就打起了鼾声。

忽然他的手机在不停震动,何晴掏出他口袋里的手机,打开一看,一行字跳入眼帘:亲爱的,睡了吗?想你了,啵一个。

天亮了,何晴做好早饭,和丁丁一起吃。吃完饭,丁丁蹦蹦跳跳到楼下和小朋友玩去了。何晴开始收拾整理自己的东西,放在两个皮箱里。

九点多,丁子强伸着懒腰,睡眼惺忪起来了。何晴一声不响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动不动。看到他,平静地说:离婚吧!

丁子强愣了一下,看了她半天,“想好了?”

“想好了。”

丁子强一下子恼羞成怒,“这婚可是你要离的,不是我逼你的。房子,钱,一样你也别想拿走!要离可以,你一个人从这个家滚蛋!”

何晴面无表情,冷冷地说:

“说完了?原来你一直逼我先提出离婚是这意图啊?算你狠,这下你称心如意了。想想丁丁跟你还是跟我?下周六上午九点我在民政局等你办手续!”

说完,何晴把离婚协议书,放在茶几上。起身,拉起两个皮箱,头也不回地走了。她只带走了自己的一些证件,自己的工资卡,自己的衣服。

丁子强没想到一向忍气吞声的何晴这么平静地先提出离婚,她没有要死要活地一哭二闹三上吊,没有鱼死网破地争钱争房子,这让他有点窃喜,有点意外,又有点措手不及。

他转念一想,何晴一直是个本分的女人,一直遭受他白眼和冷遇,万一这死女人发现了他手机里的暧昧短信,以此要挟,在法院要多分房子存款,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或者一时想不开,一个人找个地方,吃安眠药了!割脉了!跳河了!卧轨了!再留下封遗书,说自己是逼死她的凶手,何晴的父母一定会找自己拼老命。哪一种结局都是他害怕的。

一周,何晴杳无音讯,丁子强心里惴惴不安,白天,上班,早晚接送丁丁,无心做饭,就带丁丁在外面吃。

丁丁可怜巴巴地问:“爸爸,妈妈去哪儿了?怎么还不回来?”

丁子强心里也没底,强装镇静,试探着问:“儿子,假如,我是说假如啊,你妈妈要是和我离婚了,你想跟爸爸在一起,还是想跟妈妈在一起?”

丁丁想了一会儿:“妈妈是女人,我是小男子汉,我跟妈妈在一起。”

丁子强暗骂:小兔崽子是个小白眼狼,白疼他了。

丁子强不安之中,又自我安慰,何晴不会去寻死的,好死还不如赖活着。她一直不露面,看来是铁了心要离了。

丁子强心里盘算:这一周带丁丁,就把他忙得鸡飞狗跳的。再说丁丁是他丁子强的种,丁丁还能不认他这个爸?丁丁一直是何晴带大的,自己还真带不了,带也带不好,跟他妈就先跟他妈吧。

到了周六上午九点,丁子强来到民政局,看到何晴已经在门口了,一头长发被剪成了干练的短发,人消瘦了一大圈,目光冷得像冰,看着丁子强,单刀直入:“丁丁跟你还是跟我?”

丁子强一脸无赖相:“要离可以,你净身出户?”

“丁丁跟你还是跟我?”

“丁丁还小,跟你,生活费学费我给。”

何晴一句话也没说,就往民政局里走,两人很快办好了离婚手续。出了门,何晴说:“把丁丁的东西收拾好,我明天下午去接他!”

这时,来了一辆出租车,何晴招手,上了车,车租车一阵烟似的,绝尘而去。

丁子强望着出租车的影子,何晴没跟他提房子存款,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接着骂了一句:妈的,这女人要是狠起心来,比他妈的什么都狠,躲我跟躲瘟神似的。旧的去了,我他妈的立马把新的带回家。

何晴打电话回娘家,说晚上回去吃饭。

到家时,父亲母亲坐在桌旁,已经做好了她最爱吃的饭菜,在等她。何晴看到老俩口苍老的脸庞,花白的头发,焦灼的眼神,鼻子一阵发酸。

父亲站起来拍拍她的肩,笑着说:丫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又去端来了洗脸水,说:快,洗洗手洗洗脸,吃饭!

何晴背过身去洗脸,顺便也把奔涌而出的泪水洗去。

母亲不停地往何晴碗里夹菜,让她多吃点,一边小心翼翼地问:小晴啊,你这几天去哪了?急死我们了?你们俩到底因为什么事啊?

何晴放下了筷子,看了父母一眼,说,爸,妈,这几天我一直呆在一家旅馆里,想一个人好好地想清楚一些事情。估计丁子强会给你们打电话,这期间我给你们打过一个电话,让你们不要找我,也不要着急,我不会做傻事,还向单位请了一周假,之后一直关机。丁子强禽兽不如,和他没法过下去了。上午,我和他办了离婚手续。丁丁跟我,生活费学费他出。

父母都很吃惊:已经离了?那你们房子钱都是怎么分的?

房子才买几年,家里积蓄也不是很多。我只有净身出户,他才肯放过我。我不想和这个无赖再多纠缠一分钟,否则我真要崩溃了,会疯的!我有稳定的工作,能养活自己,有丁丁,有你们就行!何晴劝着父母。

母亲怒火中烧:最近几年,你虽然回来什么也不说,但我和你爸都看出你过得并不好,也看出丁子强越来越不是东西。现在既然离婚,你傻啊,还吃这个哑巴亏,房子不要,存款也不要,全便宜那狗杂种。丁丁跟你,带着个拖油瓶,你以后还怎么嫁人?不行,我一个老太婆怕什么,我到那个王八蛋单位闹去,让他身败名裂。

何晴掉下了眼泪,妈,你别去闹了,你和爸身体都不好,不能再气出什么好歹来。我的事我自己来做主。

母亲又生气又心疼,也抹着眼泪,望着老伴,老头子,你说怎么办?

父亲说:就听闺女的吧,咱不要给小晴添乱了,那个畜生早晚会遭报应的。闺女啊,别哭了,你带着丁丁好好过,你还有爸爸妈妈。

母亲问:丫头啊,你不要房子,我们家离城里这么远,你也没法每天带着丁丁回家来住,你和丁丁住哪里呢?

何晴:妈,你不要担心,我的同学楚云,家在丁丁学校旁边,她的领居家正好有房子出租,她已经帮我租好了,这样丁丁上下学就不用接送了,很方便的。

下午,何晴来到小区门口,看了一眼那幢熟悉的楼,那扇熟悉的窗。屋里的一切,什么东西放在什么地方,她闭着眼睛,都一清二楚。而这一切,现在,都已经与她无关,十一年的婚姻,走到了尽头,属于她的财产只有一颗破碎的心、一个儿子、两个行李箱。

她掏出手机,给丁子强打电话,她在小区门口等丁丁。

过了二十几分钟,丁丁背着书包,提着一个袋子向她走来。何晴喊着“丁丁”,跑上去,搂着儿子就亲了一口,说:丁丁,想死妈妈了。

丁丁嘟着小嘴,不高兴地抱怨:妈妈,你去哪儿了?我怎么好多天看不到你呢?爸爸让我跟你走,我们去哪儿啊?

一周没见,丁丁衣服的领子袖子、裤脚、鞋子,脏兮兮的。何晴强忍住泪水,接过丁丁手中的大袋子,袋子里是丁丁几套换洗衣服。何晴拉着他的手,笑着说:丁丁,妈妈带你去一个新地方!

何晴骑着电瓶车,丁丁坐在后座上,搂着她的腰。何晴带着儿子来到她的新住处,这是一个小区的二楼,八十多平米,家具、家电、锅碗瓢盆一应俱全,月租七百元,对门就是楚云的娘家,这房子是楚云帮联系租下的,房主买了新房,这旧房出租。

丁丁好奇地打量着房间内陌生的一切,问:妈妈,这是什么地方?

何晴拉丁丁坐在自己身边的沙发上,说:丁丁,你九岁了,是个小男子汉了,妈妈有些话要和你说,这儿暂时就是我俩的家了。我和你爸爸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在一起了,现在分开了。你爸爸平时工作太忙了,没时间照顾你,所以让你跟我一起生活,以后你要是想你爸爸了,你就给他打个电话,或者周末去他那儿,都可以。妈妈很爱你,你和妈妈生活在一起,我们的日子和以前相比,可能要苦一点,儿子,你怕不怕苦?

妈妈,我不怕。

丁丁,我们都做好自己的事,你把学习学好,妈妈把工作干好,能不能做到?

能!

吃过晚饭,丁丁洗了澡,何晴把两个人的衣服洗好,晾起。不一会儿,丁丁进入了梦乡。何晴回到自己的房间,躺下,想着丁丁在身边,她觉得心里很踏实。

亲戚朋友知道何晴离婚后,不断有人热心地给她介绍对象,何晴都婉言拒绝了,一个也不去看。她心中的创伤还没愈合,不想很快再踏入围城。

一晃两年过去了。一天,何晴的父亲心脏病发作,住院治疗,秦明是其主治医师,那段时间,何晴请假在医院悉心照顾。楚云来医院看望何晴的父亲,在病房碰到秦明,原来他们是高中同学。秦明的妻子几年前在车祸中去世,他带着女儿生活。楚云知道秦明儒雅和善,医术精湛,也很有家庭责任感。觉得他和何晴很适合。就给他俩牵线搭桥,秦明也很喜欢温柔娴静的何晴,看到她在她父亲住院期间端茶递水,日夜守候,很孝顺。两个同样经历人生之痛的人,更懂得彼此珍惜,两颗心慢慢地靠拢了。

这一年的二月十四日情人节的晚上,一家酒店内,高朋满座,热闹喜庆,一场婚礼正在举行,新郎是幸福满脸的秦明,新娘是美丽的何晴。

与此同时,本市一家宾馆的房间内,丁子强和一个妖媚的女人也在欢度情人节,激情似火,酣战正欢。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还有吵吵嚷嚷的人声,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过道上响起:妈X的,敢给老子戴绿帽子,今天非得把这对狗男女剁成肉酱。“砰砰的”踹门声,床上妖媚的女人一下子面如死灰,哆嗦着:不好了,快,快跑,是我老公!

丁子强连滚带爬,慌忙抱起衣服,拉开窗户,纵身跳了下去,下面是平坦坚硬的水泥路。

当他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医院的病房里,浑身像散了架,双腿上了石膏。老母亲在床边啜泣。医生来查房,他问医生自己情况到底怎么样?医生说:双腿粉碎性骨折,阴茎动脉严重损伤,能捡回一条命已经万幸了……

丁子强脑袋一阵晕眩,双腿骨折,他还能承受,动脉严重损伤,难道他以后就废了,再也不是男人了?是男人却做不成男人,这个暗伤会让他生不如死。

“啊,我不想活了……”,一声嚎叫在病房里响起,凄厉而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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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荣侠简介

作者:杜荣侠,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宿迁市作家协会会员,泗阳县作家协会理事。作品散见于《海外文摘》《小说选刊》《参花》《茉莉》《小小说世界》《楚苑》《林中凤凰》《西楚文艺》《宿豫文艺》《中国诗词》《未来作家》《江州风》《虞美人》《中华时报》《台湾好报》《商务时报》《天台日报》《常德晚报》《北海晚报》《宿迁日报》《宿迁晚报》等省内外媒体。作品多次在各类征文比赛中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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