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文学】忆江南：【又见桂花飘香时 】（散文二章）
又见桂花飘香时
文/忆江南
去秋回宋圩村探望家叔，其院内有大小两棵桂花树，满树花朵，清香盈鼻。我随便夸赞了几句，家叔说你若喜欢，就送你一株。我自是高兴。
今春二月，我开车前往，把生长十多年的一株，斩去上半部分枝枝叉叉，带回新沂。栽在一个四面彩泥贴花的宜兴均陶盆中。此花盆，是我二十年前在本地一家宜兴人开的陶器店内购得，时价两个五百元。十年前我与儿子去宜兴买紫砂壶，转了陶器市场，此规格的均陶花盆，做工和贴花粗糙，每个要价近两千元。记得最后在琳琳的帮助下，在一个厂里花两千元买了两个龙缸。这次把高贵典雅的桂花树，栽入极具文化品位的均陶盆中，自是宝马金鞍，十分般配。然一直到五月，桂树未绽一片新叶，我想，可能其移居不适，一命呜呼了。为此我唏嘘一番。
接近六月，未几日，尽新绿满枝，为此我又举觞欢庆，日日浇灌。昨日晨曦，天光朦胧，睡梦初醒，忽闻窗外飘来阵阵香气，此再熟悉不过含着露水的清香，非桂花莫属。我一咕噜爬起，急忙到窗下探视，稀疏的叶丛中，一簇一簇的花朵，轻绽淡绿色的喇叭口，似开非开，似闭非闭，含羞带怯，像十二三岁的少女。今日再顾，小小的脸颊，似乎更加白嫩，像十八九岁的姑娘遇到初恋的情人，心里忐忑，轻轻的张开嘴巴做着深呼吸。而它的香气比昨日更加浓烈，骚扰我的味觉神经，鼻翼也下意识把它的香味聚集，巴不得都吸进肺里。不用想象，这种浓烈的香气还会在窗外盘桓几日。待它娇小的身躯变白变黄，就会飞落枝头，重演“一夜桂花落何处，月中空闻轴帘声”的美妙意境。
最早认识桂花树，是在我上初中的时候 。新生一年级，晚自习下课的铃声一响，同学们从教室里蜂拥而出，呼朋唤友，寻找同村或同路的同学结伴回家，每每跑出教室，就闻到沁人肺腑的香。询问同学，说是桂花香。并指点着黑暗中的桂花树。第二天留心观察，发现学校传达室旁边的花圃中，有一棵桂花树，碗口粗细，高约三米，绿叶油光锃亮，枝上开满不起眼的小花。靠得越近，花的香味越浓烈。在上晚自习，少一分神，在座位上竟然也能感受到桂花飘来淡淡的香。从一九六六年开始，文化大革命风起云涌，校园里的花花草草，因无人打理也逐渐荒芜。然桂花树不理会人世间的争斗，依然绽放它那乳黄色的小花，氤氲着校园里的空气。再后来停课闹革命，你争我斗，老师间同学间气氛紧张，也就无暇顾及心中的“小资”情趣。然后是大串联，再后来回家种田，这棵桂花树的命运，也就不知道了。
再见到桂花树，是在无锡市惠山公园前茅峰下的桂花厅 。因为学院紧邻公园，学生进园不收门票，也算学院的“后花园”了。桂花厅前后有桂花树近百株，每到九月，它的香气，能悠悠地飘过山谷间的人工湖，撩拨着穿园而过的行人。暑假过后，或单独或邀友，我都数次到桂花厅前，去观看它的花开花落，去享受那种绵软的、沁入心灵的香。特别是黄昏时分，山林静寂，薄雾环绕，香气湮染上潮湿，散发出清清的，淡淡的韵味，仿佛能进入人的骨髓。偶尔，也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捡起小巧玲珑的花，带回宿舍，去冲泡一杯香气满屋的桂花茶。当时无锡的街头巷尾，经常见到桂花糖芋头的小吃摊，芋头切块，用小茶碗装着，上面有三五朵桂花，五分钱一碗，端在手中，未吃就嗅到它的香。特别是江南的窈窕少妇，身材匀称，线条玲珑，捏着汤匙的莲花指在碗里轻轻地搅动，那神态，那韵味，在加上浅笑莺歌，绵软得一塌糊涂，使人真切的感受到温馨的江南文化。
因为桂花没有牡丹花的硕大艳丽，没有腊梅的傲霜冷骨，很少有画家去描绘桂花。 至于文字，古今的文人骚客描述的也并不是很多。我能读出的只有王维“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我当时还有疑问，桂花落时正值深秋，为何要使用“春山”一词？“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一冷一湿，点出秋日的冷和霜露的润。最使我心动和叫绝的，是上文提到汤显祖的“一夜桂花何处落，月中空有轴帘声”，桂花簌簌地洒落竟然能听到声音，而且联想到，莫不是月中仙女卷动珠帘所发出的？想来是何等之笔蕴。还有写豪情的“半醉凌风过月旁，水晶宫殿桂花香”，写怜悯的“桂花香飘丝雨天，朵朵铺地惹人怜”，写伤情的“独坐小亭里，风送桂花香。冷露如清泪，嫦娥亦何伤？”……我们这里也有俗语“桂花落叶香棒棒”之说。褒贬兼之。
现在，桂花也从高高在上的月宫移入民间，园林美化栽植桂花也多了起来。前年秋天去宿迁市沿湖湿地公园游玩，遍植了很多桂花树，可谓满园飘香。我家前面的钟吾路上的沿街花圃中，有一段也点缀栽植桂花树。每每行人走过，自是心旷神怡。花市里桂花的品种多起来了，有的品种月月能开花，但唯有八月桂花香的袭人，在脑海里留得长久。我的精心呵护，也只为秋日桂花香。
黄山行
文/忆江南
我与爱人于11月20日先在南京同学处逗留了两天，然后乘高铁到合肥。在23日下午随旅游团去黄山。十年前我与爱人和长子从长沙返回上海，开车一路游玩到黄山，我因早已向往屯溪老街，所以直奔主题，在老街买了砚台、毛笔、笔架、印色、墨块等一大包东西。我爱人和儿子以前来过黄山，建议我去看看。可我总觉得以前去过庐山和泰山 写生，山石云海也都见过，松涛飞瀑也都听过。黄山也不会出其右肩，更加之旅途劳累，所以过仙山而未谒拜，只在远处瞟了两眼。
导游说今晚到屯溪游玩老街，明天去汤口登山。经过四个多小时的旅途，于天擦黑时抵达。老街比我前次来热闹多了，也改造的多了。在原来窄窄青石板铺就的长街上，横切面开辟了两条新街，自然宽阔了许多，可以并排进出车辆。在其中一道街的十字路口建了小广场，立了牌坊。灯火阑珊处，多是卖小吃和开饭店的商家，而往昔经营文房四宝、珍木奇石的商家已不多见。第一感觉是：老街不老了，老街世俗了。我又光顾了杨文的新老笔店，也许是天晚的缘故，两个店无一个顾客。有两个卖闲章的桌面，一个摆在卖丝巾的店前，一个摆在卖酥饼的门前。我看了几十方，以我的眼光审视，印面章法布局都能挑出毛病。一个毫无气场的刻印人，桌前尽挂着写有“省工艺美术大师”和“高级工艺美术师”头衔的简易牌牌。想来我名校毕业，专事工艺，也只是混了个“副高”。其印作水平在我之下许多，莫不是评委喝醉了？我心存狐疑，然后甄字酌句的小心诘问，他面含粉色，不好意思的说：挂着玩玩啦。游人如果只相信头衔，自然会被蒙骗。也有一个店铺的闲章刻的极好，刻印人黄小勇，可能是当地的大家，价格较贵，几乎都在近千元或两千元之间。认真地说，价格比起西安市场的还是便宜的，当然，西安是古代京都，文人汇集，底蕴丰厚，水平也不在一个档次上。
对于旅游文化产业，行话说保持原貌，修旧如就，不漏痕迹。而现在好多地方政府，总是把它搞得不伦不类。利用古迹把产业做大做强，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可以独具慧眼继续寻找资源，或者把新东西建在外面，尽量不要破坏原生态。老街是典型的徽居建筑群，古色古香，如诗如画。经营的又是笔墨纸砚，其中所散发出来的韵味，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此次屯溪老街一游，把我脑海里对老街的美好记忆冲淡，少了尊崇，多了惋惜。
汤口，顾名思义，温泉之地也。据说，汤口镇的居民最为富裕，有温泉加山景，来客甚多，居民都把房子租出去，以房养人，过着悠哉悠哉的生活。翌日冬雨潇潇，天气却不冷。早晨七时动身，经过两个小时到达景区山脚下，再买票换乘景区大巴。车随之字形山路旋转，也有“跃上葱茏四百旋”的感觉。山坡青竹滴翠，山上百态虬松。我们到达云谷寺索道，购票乘索道继续上行。人很多，排队花了不少时间。黄山又名黄海，因云海之美而有了“黄海”的别称。据说一年中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云蒸雾漫之中。每当云雾弥漫群峰，云海波涛汹涌、浩瀚无边，黄山大大小小的峰尖，变成了海中之岛，人在山中犹如置身海中，有飘飘欲仙的感觉。这次我是有备而来，特地带了专业相机。每个索道的传送车内相对可坐八人，车内观景，人之腾飞、云之飘逸、雾之舒展、峰之隐现，如梦如幻，变化莫测。一丝紧张之余，似乎置身于天之九霄，腾云驾雾直奔瑶池而去。
下了缆车，奇松怪石目不暇接。似乎每一块石，每一棵松都美不胜收。南方的山，因多雨潮湿，气候温润，山上多腐叶覆盖 唯黄山多是寸土不存的花岗岩，千峰万壑石头纹理峥嵘，能找到中国山水画中描述的披麻皴、荷叶皴等多种皴法的山石。而松树以石为母，破石而生，扎根于岩石豁缝，比比皆是，栉风沐雨，顽强生长在天地之间。黄山松针叶粗短，苍翠浓密，或冠平如盖，或尖削似剑。或干曲枝虬，挺立于绝壑危岩，盘结于峭壁悬崖，或倒悬，或度壑，或绕石，或穿穴。悬横卧起，千姿百态。导游说：黄山四绝为温泉、云海、怪石、奇松。已被命名的怪石有120多处。似人似物，似鸟似兽，有“猴子观海”、“妙笔生花”、“飞来石”等，令人叫绝。最著名的有迎客松 望客松 送客松 探海松 蒲团松 ·黑虎松 卧龙松 麒麟松 连理松，形态各异，美丽优雅。我拍了不少照片，中午时分，到达白鹅岭，陡峭的阶梯，使人望而生畏。无奈，肚子叫饥。只有咬紧牙关爬上去。白鹅岭饭店有人把门，每次允许进入一百人，我们排队等了两拨才进去，十个人八个菜，我也放下文化人的斯文，参加“抢饭夹菜”的行列。二十分饭毕。山上的米、菜、煤气都是人工挑上来的，在家肯定不吃的饭，这次觉得很香，事后搜肠刮肚只想起一盘煮粉丝，一盘干黄豆粒，其他再也记不起是什么菜。
饭后休息一下，等待正在就餐的同团人。真不想再往前行，然回去也不识路径，此刻似乎能体会到韩信背水一战、项羽破釜沉舟的重要意义。至此境地，必须咬牙坚持。行不多远，露出些许阳光，远处光明顶气象台，云裹之处，大型球体频闪光亮，我也抢拍了下来。还有据说是《红楼梦》电视剧开篇风景中的那块石头，我也拍了下来。越往前行，山梯越发陡峭。少有平台的路边，有七八山民为“滑竿”招徕生意，有一位老先生出价伍佰捌拾元不知抬到何处。在万分疲劳之时，也想坐上一段，然看看周围险恶的环境，窄窄的小道，陡陡的石梯，抬滑竿的若一脚踏空，后果不堪设想，想来自己坐在上面，可能也心怀恐惧，胆战心惊。还是自己爬着踏实，尽管累些，但心理负担甚小。太阳露了一下脸，又害羞的缩了回去，到了迎客松处，已是雨幕濛濛，十分阴晦了，松树也只是拍了个剪影。心里急着下山，打听前往玉屏索道站路径，乘缆车返回山下了。
据导游介绍， 黄山云分“五海”，玉屏楼观南海，清凉台望北海，排云亭看西海，白鹅岭赏东海，螯鱼峰眺天海。我们的一日游，不可能全部体验。但我知道，美女着装似露非露，姑娘挑帘欲出未出，少女眼波欲瞄还藏，都是撩拨欲望最美的时候。黄山亦是如此，若无云海遮掩包裹，一览无余的崇山峻岭，就像裸体模特，看的多了，自然腻歪。一缕轻纱，可以装扮出百变娇娘，一抹霞霭，可以映照出粉面赧颜。使人似识非识，似熟非熟，爱之难近，欲擒难逮，所散发出的魅力，就会勾引和满足人们的窥探之心。使之难舍难弃，倍加爱怜。旅行家徐霞客说：“薄海内外无如徽之黄山，登黄山天下无山，观止矣。”给予极高的评价。然泰岱、匡庐、雁荡我亦去过，各有所长，我唯爱黄山之云海尔。
文中插图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
若愚，笔名忆江南。毕业于江南大学设计学院，高级工艺美术师。其涉猎广泛，然均浅尝辄止，无一精致。唯胡塗瞎抹，胡诌乱编，娱已乐人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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