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锐散文《父母爱情》
父母爱情
他们有一枚“爱情钻戒”，叫“孩子”。
——题记
今天是七夕。
下午，我和母亲从老家出来，回麻章。父亲打电话问祖母——母亲是否把门窗都关好了。也不知祖母在那头说了些什么，父亲答道：“她年纪渐渐大了，记性不好。”
母亲的记性确实有些不好了。
有时，她出门前念叨着买一样东西，可去了市场，转两圈，又都抛到脑后去了，回了家，若没人问起，恐怕得隔个几天，或者到要用这件东西的时候，才会缓过神，想起来。
可有时候母亲的记性又好得出奇！
孩子每一个成长的脚印她都记得清楚，甚至恨不得把轮廓印下来，封存在记忆里。昨天傍晚，房间大开着窗，黯青色的天显得有些沉，我低头在桌上翻东西，母亲恰巧经过，顺手拉亮了房间的灯，我随口便道：“妈，前几天我有一篇文章在报纸上发表了。”母亲没停脚，只在厨房里遥遥应了一声。
今天黄昏时分，父亲坐在电视机前，肩膀瘦削，头微秃，背微颓，下巴一小撮胡子已经白了一半。他转头招手问我：“咦？你母亲说你的文章在报纸上发表啦？是什么报纸呀？”我点头答道：“是东莞的《塘厦报》”。父亲听了，眼睛泛起了波痕，一闪一闪的。他没有多问，不再像小时候那般总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理得一清二楚。
夕阳的余晖从窗台上跳下来，父亲眼角重重叠叠的皱纹越发清楚，似高原上纵横的沟壑。我的眼泪差点就滑下来，实在未曾想过自己随口的一句话竟烙在父母心上。
这个暑假，我在学德好教育机构当语文实习老师的时候，曾与母亲讲过自己的排课情况。有一天，我突然发觉，母亲手上有一个小本子，我何时上什么课程，课酬多少，在上面都记得清楚。我向母亲问起时，母亲在电话那头甜甜地笑：“唉！我就觉得你事情比较多，如果你不小心忘记了这些事，打电话回来，我就可以告诉你。这样你在外头就可以放心啦！”我听了，喉咙里仿佛卡了刺，哽咽地说不出话。
一份相似的回忆猛地撞进我的脑海。
两年前，我还离家在外读高中。每一次大型考试后，学校的“校讯通”会将我的成绩以短信的形式发送到父亲的手机上。除此之外，父亲极少亲口过问我的成绩。那时，有一次回家，我无意间翻开父亲床头的一个本子，发现父亲居然清清楚楚地记着我高中每一次大型考试的日期、名字、各科成绩和排名，连进步、退步多少都算得清楚。
如今，这两份新旧的记忆交织在一起，我开始迟钝地感觉到——父母老了。不知打何时起，他们意识到自己精力的衰退，于是相互用记录的方式，把对孩子的严加管教改成了默默关注，把引导和教诲改成了目送和骄傲。
他们曾经为了管束一群野孩子挥起过教鞭，也曾经为了孩子健康的思想苦口婆心。他们均已年过半百，有些力不从心。母亲的手腕终日疼痛，常梳不动头发；父亲胸口发闷，偶有咳嗽。白天，父亲在电子厂工作，母亲煮好自家饭菜，骑一辆生锈的自行车，一晃一晃地给父亲送去；晚间，母亲在店里上班，父亲在家替母亲洗净衣服，洗好碗，铺好床。两人在电话里、街巷头总是叨叨不离“孩子”二字，只是究竟说了些什么，渐渐在原地变成他们的秘密，最后变成两双在背后注视的双眼和两根颤抖的拐杖，目送孩子渐行渐远，去寻找远方。
他们结婚二十余年，一路贫寒，未曾说过海誓山盟，却用时间和双手打造了一枚闪亮的“爱情钻戒”，相互戴着，永不离手。
而这枚钻戒，便是他们生养、教育、目送的孩子。
谨以此文，送给我年过半百的父母，愿他们长长久久，安康幸福。
文中配图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叶锐，97年生，华南农业大学中文系学生，坚持用文字书写纯真的生活，作品散见《凤凰新闻》、《一点资讯》、《新文报》、《南方文学馆》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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