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声对不起

关于信，最早的记忆是在初三。那时我和老段是同桌，坐在第二排，班里大概60来个人，按照怀仁四中当时的升学率，比较好的班级也就只能考10个怀仁一中吧。所以，排名在5-20名的就很忐忑，这是个什么概念呢？就是万一差怀仁一中的录取线10分以内，就要30000块。当时，我的成绩好像是第五，我也很焦虑啊，怎么办呢，可是贪玩的我又静不下心，我就激励自己，距离中考还有30天，只要我努力学习并且考上怀仁一中了，说明我就一天赚了1000，就靠着钱给的信念，我坚持到了最后。你说神奇不？@老段，我的老友，不知道你是否也记得这段往事。

千万不要笑话，能考上怀仁一中真是钱给我的信念。我其实从小对钱都很有概念的，因为我知道爸爸挣钱的艰难。到底有多艰难，就是时运不济吧，小时候我总觉得家里要发财了，总会横生枝节，导致我们家从致富之路上摔回原点，做生意是要看运气的，“天时”很重要，但这个“天时”从来都很难解释。所以，家里即使穷，我也没怪过父亲，我知道他很努力了，他真的很努力了，他都差点付出···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这就是命运的安排。这是我关于钱的记忆。后来，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一切都开始顺当了，妈妈说，苦尽甘来。也正因为如此，经历了大风大浪的我们一家子特别相亲相爱，钱财长着腿会跑，但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没有什么扛不过去的。我不害怕贫穷，我最爱我的家人。

就在初三的时候，我和老段说，我们每人都给家里写封信，是我们第一次给家里人写信。我两一开始都觉得这是个有趣的事，可是当大家都动笔的时候，我发现她哭了，她也看到我哭了，信的内容用手挡住了，我和她都懂，那一定是写给亲爱的人，信里写着感动。

现在我24岁了，爸爸也快50了，知天命的年纪了，事业上也不怎么折腾了，老爸其实是个不信命的人，很要强的人，可我觉得他总对现实有种不满。我试图跟妈妈去讨论爸爸，我发现她并不能很客观的讨论这个问题，她逃离不了“妻子的视角”。我就跟弟弟讨论老爸，弟弟好像也越来越懂了，什么是懂呢，就是好像懂了，又好像不懂。爸爸是个谜题，他有时候很爱表达，他大多时候是表达他的快乐，乐观。

一天我在和爸爸讨论个事情，爸爸说了一些话，很幼稚，我发脾气了，通过“微信语音”。事后，我又听了一遍自己的语音，语气真不好，内心很懊悔。我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怎么可以这样做。我给爸爸发微信说了“老爸，对不起，我的语气不太好，是我太不理解了，你别生气”。微信发了好久，爸爸没有回复，我知道他一定是睡了，父母一般是不会生孩子的气，说实话，我爸爸是个急脾气，可他在我和弟弟面前，从来都是性情极好，我懂，那是宠爱。即使爸爸已入睡，即使他不把这个当回事，我还是内心很难过，我不该对年老的父亲这样说话，孩子们那样对父母说话，他们心里会特别难过的。

这是我和爸爸的悄悄话，我知道他不会生气的，他说，“从小把你惯得，现在改不了了”，好像是的，可我越长大越发现，被宠爱的权利是不该挥霍的，就像即使我知道爸爸不会生气，也不该那样和他说话，心里好愧疚。我又联想到，再过十年，我的爸爸是个小老头子，他或许已经不像现在能四处找朋友有他的社交，那时他的生活圈收窄了，不得不承认年华易逝。爸爸每次跟我在一起，就给我讲起我从三岁以来的英勇事迹，朗朗上口，爸爸说，五岁的我最乖了，五岁的我才是爸爸的小棉袄，后来长大了，虽然省心，总有那么点叛逆。爸爸说着我的成长，我也回忆着生命里不同时期的爸爸的样子，虽然皱纹爬的慢，老爸总归还是老了。

爸爸，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