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散原创】刘雅囡作品 | 烟花三月的温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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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时进学,读到“烟花三月下扬州”很是向往。试想,在阳春三月来一场去扬州、去江南的远行,心便在江南烟雨中氤氲飘荡。成年后,读了许多文人笔下的江南,也到过江南,可惜,终不是三月,便少了花开漫山,烟雨江南的意境。于是,“烟花三月下扬州”竟成了我心中的一个执念,不知是何时,不知到何处,三月江南,梦里水乡。
说来巧合,机缘之下,今年阴历三月初一居然有了一次温州之行,圆了多年的三月江南的一个心愿。
温州位于瓯江下游南岸,中亚热带季风气候区,据《浙江通志》引《图经》记载:“温州其地自温峤山西,民多火耕,虽隆冬恒燠”,因地处温峤岭以南,冬无严寒,夏无酷暑,气候温润,是以称温州。
到了温州,迎接我们的就是温暖而湿润的空气和漫天飘飞的细雨,触目所及便是绿色,薄荷绿、松石绿、萍果绿、苔绿,深的、浅的、浓的、艳的,铺天盖地撞入眼帘,数百年树龄的榕树随处可见。但丁曾经断言:“植物的生命,要从他的绿叶上显现出来”,温州的草木便是如此。在北方“乍暖还寒时候”,试看江南,每一棵树木,每一株小草,每一片绿叶和每一朵花蕾,都在把自己的身体尽力伸展向天空,吸收阳光雨露,恣意生长,充分展示着生命的美好,展现着但丁笔下绿色的勃勃生机。
有趣的是,同样25℃的天气预报,山东人身着毛衣、厚外套的时候,温州的行人已经换上了薄薄的短袖,实在是同“温”不同装哟!
温州的雨与北方的雨相比,就像苏轼词之于柳永词,关西大汉执铁板之于十七八女孩儿执红牙拍板。温州的雨就是这样,三月江南的杏花雨,一会儿就飘过来了,像江南婀娜少女口中的吴侬软语,软软的,细细的,洋洋洒洒于空中。无需雨伞,不用雨衣,更不必急着赶路,抛却红尘俗事,就这样长长的路慢慢走,让雨点慢慢的润湿脸庞,扫于衣裳,让江南的雨水慰藉北方人干涸的心田,沾衣又有何足惜!
飘雨的黄昏,信步在温州的街头,一定要去的地方就是以巴洛克式和装饰艺术派为主的五马街了。五马被称为“浙南第一街”,形成于1876年温州开埠,主街区现存民国时期中西合璧建筑,是国内少有的特色鲜明、保存完好的建筑群。2018年,五马街历史文化街区改造完毕。改造后的五马街店肆毗连,商品琳琅,还原了载有几代人记忆的“五味和”“老香山”“金三益”“大众电影院”等百年老字号店铺,将民国时的建筑旧貌换了新颜,深深地勾起老温州的回忆,吸引着络绎不绝的游人。
与五马街隔街相望的就是公园路了。公园路是一条石板路,路两侧是粗壮的法国梧桐,梧桐树上每隔一段挂着一盏红灯笼。天色渐暗,灯笼偬地亮了,把一条街点染的红彤彤的。走在潮湿的石板路上,望着郁郁葱葱的树枝和延伸到远处渐渐和黑暗融为一体的灯笼,直到灯火阑珊处。1946年,张爱玲辗转从上海来到温州寻找胡兰成,就住在温州城中公园路一家“推开窗能见到公园的”旅馆。二十多天后,张爱玲带着悲伤离开温州,留下一段伤心的往事,写下“我从诸暨丽水来,路上想着这是你走过的,及在船上望得见温州城了,想你就在那里,这温州城就像含有宝珠在放光”的句子。我没能找到张爱玲当年的居住地,只能用脚步度量张爱玲当年走过的路,体会着张爱玲从满怀欣喜到失望离开的心境,不知七十多年前空中是否也一直飘着细雨,一直下到望不到头?没有人知道这二十多天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张爱玲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只知道,此后,张爱玲再也没有给过任何人像胡兰成这样的爱,或者,她终究,给不起了。
在公园路,不必细细寻觅,目之所至,一座仿古建筑,一朵紫薇花,一位汉服佳人,便足以吸引目光,留住游人的步伐。行随意动,不经意间会与某个建筑某段历史来一次相逢。温州是南戏的发源地,公园路中的古戏台便是根据民国时期的老照片复刻的,戏台的飞檐、窗棂、石碑,被风吹起的门帘,彰显南区听音的曼妙,咿咿呀呀的唱腔彷佛萦绕在耳边。良辰美景,怅然往事,伤心与否,快意与否,今夕何夕?
在五马街附近,除了观风景,一定要品尝的就是温州的美食了。温州饮食清淡,烹饪时更注重突出食物本来的味道。温州友人告诉我,新鲜的海鲜不需要任何的调味,清水煮之,细细品是甜的。阳春面、鱼圆、鱼饼、米面、馄饨,皆清水煮之,浇一点汤头,淋上麻油(香油),加一点紫菜,虽是清汤,却引人食指大动,回味无穷。我想,温州人身材匀称、修长,就是和他们清淡饮食密切相关。
在公园路扫码一辆单车,沿路往南骑行十几分钟的时间就到了印象南塘。印象南塘位于温州鹿城区,一边是南塘街,一边是白鹿州公园。关于白鹿州有一个美丽的传说:有只白鹿衔花疾奔而来把花吐在城墙上,然后化作一团祥云飞入天际,白鹿洲公园便以此命名,鹿城区也因此得名。谢灵运诗云“泽兰渐被径,芙蓉始发池",生动地描绘了南塘一带藕池里荷花含苞初放的自然风光。不知何时,雨慢慢地停了,空气清凉而潮湿。南塘河岸垂柳如烟似雾,两侧仿古建筑勾勒出江南水乡的韵味,或泛舟河中,一曲rap,一段热舞,唱尽平生快事;或闲坐酒吧,一杯红酒,一客牛排,遥想千年风骚;或月上柳梢,树影婆娑,佳人有约,漫步沿河两岸,历史与未来,前尘与今事,尽在印象南塘中交融。
江南水乡,肯定有水,瓯江就是温州的水,更被温州人亲热的称为母亲河,江心屿则是母亲河上的璀璨明珠。江心屿是中国四大名屿之一,风景秀丽,东西双塔凌空,映衬江心寺,有"瓯江蓬莱"的美誉。古往今来,多少文人墨客在此吟风弄月,留下无数名篇佳句,被誉为“诗之岛”。岛屿两侧有分别建于唐宋两代的东西双塔,成为温州的标志之一。据史料记载,东塔重建于南宋绍兴十年(1141年)。1895年英国驻温州领事馆落成后,借口警卫工作需要,强迫拆除东塔内外的飞檐走廓。西塔建于北宋开宝二年(969年),系楼阁式青砖仿木构建筑,造型精美,直入云端,蔚为壮观。百年后的今天,看着这双塔却一塔中空无顶,清政府孱弱无能,江中岛屿上千年古塔未能确保其完整,怎不令人仰天长啸,扼腕叹息!幸好,西塔安然度过浩劫,我们还有西塔。
与西塔相对而立的是归鹤亭,北宋著名隐逸诗人林逋淡薄名利,隐居杭州西湖,冬天养的“鹤子”每年便从杭州西湖到此地过冬而得名。林逋放舟湖山,“梅妻鹤子”相伴,相传20余年足不及城市,终生不仕不娶。现杭州西湖孤山仍有“放鹤亭”与瓯江江心屿“归鹤亭”隔空相望,白云千载,不知林逋的梅花开了吗?鹤归来了吗?
江心屿上有两处纪念文天祥的建筑,一为信文国公祠,一为来雪亭。公元1276年,文天祥任右丞相兼枢密使与元军谈判,被扣押,逃脱后至温州,在今信文国公祠的位置百感交集,留下“罗浮山下雪来未,杨子江心月照谁”的诗句,来雪亭也因此得名。为纪念文天祥就义200年,1482年永嘉县在此修建信文国公祠。时光荏苒,千年后的我们,来到此处,心中自动响起“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诗句,想起文天祥拒绝高官厚禄,慷慨就义的行为,无不肃然起敬。信文国公祠东侧有一小楼名为浩然楼,此楼名字至今仍存争议。一为纪念唐代诗人孟浩然登屿而命名,一为文天祥《正气歌》中“天地有正气,于人日浩然”有关。我想,无论为纪念谁,以浩然之气命名,便是为了弘扬天地正气,表达胸中对正义的不懈追求。当这种精神默化成日常生活的点滴时,这种精神便和这个民族血脉相连,已经足够了。
信文国公祠旁就是江心寺了,现存之江心寺为清乾隆五十四年(1789年)重建。江心寺安静悠然的与四周景色融为一体,宋代古钟依然余音环绕,敲不尽历史的沉浮。步入寺中,心便安静下来,不言来处,不问归期,听禅音袅袅,望浮云悠悠。站在瓯江边衣袂飘飘,凭栏远眺,烟雨锁瓯江,世事如潮,就好像寺门两旁的叠字联:“云朝朝朝朝朝朝朝朝散,潮长长长长长长长长消”。
温州,要细细看;江南,要慢慢走。可惜,行色仓促未能阅尽温州,更未来得及细细看,慢慢走。期待有下次,烟花三月下温州,牵你的手,诗酒趁年华。
作者简介:刘雅囡,济宁作家协会会员,济宁散文学会会员。作品受到多个公众平台推介,散见于《西部散文选刊(原创版)》《大众日报》《鲁艺》《济宁日报》《济宁晚报》《济宁文学》《大运河文学》等刊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