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 | 导演黄文利:想做精神层面更深刻的东西
网视导读:如果历数国内各位导演的从业生涯,从群演做到导演的黄文利导演绝对称得上少见。而始终务实、执导数部精品抗战剧也成就了黄文利导演“抗战名导”的称呼。
网视洞察(ID:wangshidc)有幸采访黄文利导演,了解他的从业经历。自入行以来已有20年的黄导说:我现在想做的是精神层面深刻的、更能触动观众内心的东西。
进入演艺行业,某种意义上于黄文利导演是种机缘巧合。这不是他一开始的目标,而只是一份普通的工作。但打算在影视行业做下去之后,“我要做导演”这句别人听来是戏言的目标最终在不断地学习中成真。
(黄文利导演18岁的照片)
观摩学习导演拍戏的样子,帮助副导演张罗现场,替无法出演的特约演员救场……种种剧组中的“杂活”和剧组运作的流程,都是黄文利学习和了解的内容。
在《新水浒后传》接触剧组制片等部门的运作模式,在《春光灿烂猪八戒》一边做龙套演员一边学习现场制片的工作内容……直到通过《春光灿烂猪八戒》认识的特技化妆师,进入《少年包青天》剧组。
《少年包青天》于黄文利导演不只有出演了周八斤的角色,还有第一次担任副导演的经历。
(《少年包青天》中,黄文利导演饰演的角色周八斤)
从广州“漂”到北京后,黄文利导演的学习范围又扩大到了电视剧的后期制作。而在北京,了解剧组的运作流程,可以承担各种工作,粤语普通话都通顺的人,称得上是可以身兼多职的全才。
在香港影视人进军内陆的年代,这样合用、全能且努力的人理所当然地受到青睐,黄文利导演也在这个时代,有了很多跟组和学习的机会。
“合作的过程中,我从他们身上学习身为导演的一些技巧。我知道我书读得少,所以我就很拼命地去重新看书,重新投入这方面学习。跟着一帮编剧聊剧本,每天就是不停地聊,去学习他们创作的方式跟方向。”
不过,在真正指导过部分剧情后,学习的内容化为实践后,才会暴露学习中未涉及到不足。
尽管《狼毒花》才是黄文利导演的成名之作,但在过去拍摄《爸爸叫红旗》的过程中,他便学习、积累了不少做正式导演的工作经验。在拍摄的过程中,他遇到的困难、获得的触动让他更加意识到了作为导演,对于阅历、情感的要求。
“导戏需要有一定的故事节奏,需要一定的人生阅历。你对很多情感的理解一定要很深刻,要解读故事,要(找出)一个个转折点。”
于荣光老师对于黄文利导演是伯乐。“于荣光老师帮了我很多忙,他给了我很多机会,包括《狼毒花》,也是于老师打电话让我去拍的。拍《狼毒花》,其实是奠定了(我作为)导演的一个位置的。”
(黄文利导演成名作《狼毒花》的海报)
《狼毒花》开拍时,名义上黄文利导演还是执行导演。于老师因为黄文利导演拍摄中努力和付出,帮他正名了他作为导演的实绩。
黄文利导演提到了《狼毒花》从河北、山西到内蒙古艰难的拍摄历程,最后感叹,“后来我坚信,只要你坚持,让你努力付出,不会没有回报的。”
从群演到导演的过程,也是黄文利导演勤奋学习的过程。然而,在真正坐在导演位置上之后,身为导演则是一方面将所学化为己用、一方面探索更适合自己的道路。
在拍摄理念上、对情绪处理手段的变化,也有着因人生不同阶段带来的不同转变。
对于黄文利导演,做导演最初是相对单纯的愿望和目标。但真正作为导演执导,一方面要考虑情感的调动、故事的节奏,另一方面也要对剧组的运作负责。
“你要有凝聚力,你要承担的所有人的看法,你要对投资负责,这个时候你才发现(导演的工作)其实没那么简单。”
(《绝境铸剑》拍摄现场)
而随着人生阶段的前行,和作为导演的逐渐成熟,回首看过去学习带来的经验,也有着一些现在看显得稚嫩的地方。
“我刚开始做导演,更多的可能是模仿。从书本上、从别人的作品上去进行一些模仿、一些解读。这种解读在形式上面还挺好看的。它这个镜头很灵动,玩一些飘飘的东西。但是我最早的作品,我现在回头看的时候,其实缺少了很多很多。
“我所说的其实是人性的挖掘,你比如说哭、生气,其实都有很多种表达方式。我现在知道不同的人物性格,会有不同的表达方式。但我刚开始做这些戏的时候,我就觉得,要极致,要将情感爆发到最极致的地方,才是观众爱看的。但后来会发现,当情绪绷得太紧的时候,容易崩掉。”
(《绝境铸剑》拍摄现场)
现在的黄文利导演,说起如何表达情绪与画面,早已可以根据人物性格、故事进行的方式,游刃有余地进行处理。
“(同一种情绪、情景)你可以用冷静的方式处理,你可以用唯美的方式处理,你可以用感性的方式处理……我结婚前、结婚后,当父亲之前的、当了父亲之后,拍的东西都不一样,可能随着我年龄的增长,社会阅历的丰富,我可能对于讲故事的方式会越来越往回走,回归到最原始的概念。”
执导了14年作品,随着人生阶段的不同、阅历的增长,黄文利导演过去学习的内容融入了自己的道路。学习、模仿而来的“动”,现在正服务于思想之“静”。
从追求轰轰烈烈到追求细节,其实也是黄文利导演作为导演的双重成熟。
除去表达方式的成熟,也成熟在作为导演对投资方的负责与自身追求的平衡:精神内核的提升,完全可以与影片的可看性、盈利性兼顾。
“以前可能不会想太多关于责任的事,拍完了我自己过瘾了,观众爱看不看跟我没关系。现在可能会考虑更多:我拍完了之后,观众看完之后会有一个什么反思?我会带动一个怎样的正能量的方向传递?
“作为文化传播者,获得正当收益之外,更要做正向的引导和示范,而不能让人把注意力放到坏事的情节,反而去模仿犯罪。”
(《绝境铸剑》拍摄现场)
但情怀的抒发并不是建立在不负责任的空想之上。
”其实很多作品可以做到双赢,片方与导演是可以通过良好的沟通跟洽谈,达到双赢互利的一个局面的。”
在制作作品的过程中,黄导也有一位好搭档,那就是资深制片人嵇道青,两人之间的合作充满了默契、信任。在多年的合作中,他们保持着理念上的共识,并以这样的原则在工作上相互配合:不彼此苛求不切实际的效果,在磨合中相互理解、相互配合,用团队的力量做好工作。
同样是对故事进行还原的拍摄,也可以通过叙事技巧的变更,带来正向精神的表达。
“有时候我会想,我们拍大场面,我们拍不过好莱坞。但画面拍不过好莱坞,也可以去娓娓道来一个故事,把我们的恩怨情仇、人性的唯美和真实深刻地挖掘给观众,也达到一个文化传播者的职责。”
“拍摄一部影片时,正能量的思想传播与影片的盈利相结合,才是成功。”
(《绝境铸剑》拍摄现场)
过去的黄文利导演是一位“拼命三郎”,最高产的时候,一年拍摄了三部战争片,总集数过百。对于这段过分努力的经历,黄文利导演只这样评价自己:“难得有别人信任我给这样的机会,所以就很努力。”
黄文利导演现在追求的商业性、文艺性之间的平衡,可以说是对精神追求与不辜负他人的道德追求、职业追求的糅合。而团队共同的努力,也成为了黄文利导演追求平衡的助力。
“当你的生活经历了各种取得各种恩怨情仇之后,当你的人生走到45岁,你回望从前的时候,你对于同样字面意思会有不同的层次的理解。
“希望未来这方面的作品会越来越多,我们也是现在开始往这方面去努力,做一些有思想的作品去传递,而不是哗众取宠的去去营造一些不切实际的、博眼球的东西。所以刚才为什么说任重道远,我拍完《绝境铸剑》我觉得我是新的一个开始。”
询问导演在拍摄中是否有什么样的遗憾,似乎也是采访导演时的一种惯例,而黄导的回答也与每一位艺术创作者一样,是“每一部戏都想重拍”,觉得影片能够做到更好。而这样的感受,于创作者来说似乎是一种循环。
“拍完一场戏之后,我会有一段时间出不来。当作品面对观众的时候,我、家人、朋友去看,我听到评价的时候,每一场戏都有一个新的想法,可以重拍。然后当然这个东西也是基于我很积极努力拍下一部戏的动力,因为我会把这种遗憾希望在一部戏中弥补。”
这是一个出不去的圆圈。
“从开始起步到终点,终点又是下一个起点的开始。创作永远没有止境,一定要有一颗谦卑的心,有一颗平常心,拍完一个作品之后,尝试去忘掉它,然后尝试新的开始,不要让同样的错误重新再发生,这个是我一直警醒自己、告诫自己的。”
虽然黄文利导演遗憾于过去没有现在的心态与状态,不过,他也坦承到,如果没有前面那些经历,可能也没有今天这种理解。
“我前面所有拍的作品融入了我过往人生经历的感悟跟体会,但未来的作品会有更大不同,那是我更加期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