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如冰场上的艺术之爱(外四首)
如冰场上的艺术之爱
梦幻在冰激凌柔软的刀锋
呈现出钢性之舞蝴蝶绽放
裙帜鲜红双腿颤栗的圆舞曲
舞之蹈之，旋转生风
将俯身和亲吻一气呵成
黑色礼服的饕餮盛宴
上演巅锋时刻波云诡谲
双把刀上的十字绣
处子秀静如蝉栖动若脱兔
安之若素却逶迤抖擞
玄映生风。冰上芭蕾舞鞋
膝盖的留声机。酥乳
包裹亭子间圆润的滴水
两张唱片！熠熠生辉——
双双独奏。肩头的轰炸机
莲肘藕臂，使月光宝盒
洞开！腋下玉树临风……
吻如呦呦鹿鸣食野之苹般
叠加出雨敲青苔的丝丝踅趣
缕缕入扣，叶叶斜挎——
裸背上的停机坪，双手相拥
蝤蛴颈上呈波浪的姿手
竿竿清竹，嘉许篁荫的风
金发飘举令叮叮然的漩流
加剧芊芊泽花的伴舞……
劈叉一袭追逐小提琴的协奏曲
托起一座红舞鞋上的流霓坠露
如同一斛珠般香艳岩筑胭脂雨
泣血！锥心刺虹——
仅宛如流水十三章上的灯盏
照耀。辉映着韶光烁烁
夭夭若桃的乳波臂浪
琼汁梨花带雨在冰面琴瑟和鸣
俨然两个机械钟的齿轮
彼此镶嵌。翼展却天马行空
齐肩羽翅，振风输雨
恍惚红丝裙上雾纱披帘挂雪
一吻之下，万人之上
双栖双飞，承恩毕露
读北岛手迹有感
波及倒置的句子由此及彼
得到了贯彻落实
遥想当年。追忆当初！
句句如血字让灵魂在受难中
抉择星星和弹孔
而启动诗篇一块块砖头
触电般收回
变成两地书的垂憾？
你不能挽留一个时代的题命
只能靠手去写
如悼念楚辞那般
去还原纪世的悲苍
惊鸿一瞥般颖灿
处心积虑地斗志斗勇
秉承词汇和诗学意志之力
启明星下坠
化为泡影的剑玻璃钟似
钻痛你！
以回答叛逆的决心
指尖上的丰碑
在一个英雄辈出的时代
击哑时间、梦境……
你只能四处流浪
于异国地图概念中感性布施
理性怀旧。以充当
一个自由火焰下的淬炼者
诗歌的玫瑰
将书写蜕变成背负的十字碓
——蜣螂化为泥丸和子弹
句句夯实。在刀锋上行走
以击碎流水十三章中
太阳城的遗梦
日子，仍然是日子
在洗冤录上招雪耻辱
青春的角斗士你只不过
用一支笔再次踅趣印证了
更大的疑惑。让所有
胆怯者发抖吧！
从未有《今天》和战场
如勋章，颁给你
岁月，是一把杀猪刀！
——我们是昨天
懦弱的蛆虫！
我想起能吃的烧麦和麦季真正的烧麦人
1.
就让滚滚燃烧的麦海……刮起炊烟般的小旋风
我在一碗烧麦浓稠的痰液里坦言：
烧麦的汤汁——
是可以弥补
和滋养我们的
搭起面皮似的小帐篷
让麦子承受皮下的痛苦
擀面皮的案板
今天，我把你当成一滩等待收割的麦地
用擀面杖拳作雪亮的镰刀
擀过北方生长麦子的疆域
在一张地图上继续擀
让自己五体投地继续擀……
牧场，羊群，隆隆升起穹窿下
我花瓣一样
将烧麦里填进馅
2.
把麦子赶进我腹腔通红的羊圈里
把如诗成片燃烧的麦茬……送入火海
我们世代的烟塚，有一缕沿麦垄挺进扫坟的人
他们若墟烟奔走或跪下，
在寂寞长安的墓穴前默默烧纸，为祖先哭泣……
3.
雪白的麦粉，裹上肉做的馅
想象滚滚燃烧的麦海火焰在大地上飞窜
在一碗烧麦。或一匣真正烧麦的季节
——麦秸汤汁滚烫。
和堆积着麦草，准备烧麦的人
乱慥慥地点火，嘶吼，跳跃
如天浴般的孩子，沐浴在穹窿和白昼卷积的潭影下
3.
他们吃完烧麦，去烧麦。
——是如何在烫嘴的碗边
沿圈吹奏，令碗中的小涟漪层层漾开
我在刀山火海中
目睹野人般祖先刀耕火种
想起能吃的烧麦和烧麦滚滚狼烟动地
……燎天燎夜的情景
4.
我想起喷香的烧麦和麦季真正的烧麦人
让一个季节触碰在一起。
……花旗般招展。
我吃完一碗或一匣烧麦后
走向麦地——
我只是讷木河的尊师，寄存在大地上的牧麦者
照亮麦地一株花蕾，在蓬勃生辉的燃烧的麦粒下
巡阅使般那样指挥它们……去战斗。
皆是人间所向，必然归于待旦的大地
头枕锋利的镰刀——
让麦穗瓦蓝一丝不挂紮了暴雪般疯狂
5.
混血和烤馕一样接纳烧麦人扬起的灰尘和狼烟
在廊檐下，等待一匣烧麦蒸熟
蘸着葱汁、酱油和醋吞下
他们是如何在烫嘴的碗边
沿圈吹奏，令碗中的小涟漪层层漾开
我何时能将一碗汤汁的烧麦和一匣蒸熟的烧麦
辨清，并洞彻它们……归于厨师或农耕的操持下
我就是一把预言的刀鞘
我拆开灵魂歌剧院的一块块砖头
把书籍当砖头塞进去
灵魂的墓穴有歌剧院吗？
那么，死亡的歌剧院演奏什么乐器？
谁在歌唱，睡在我的耳中
谁在叛逆？睡在银河流淌的路上。
有灵魂抵达上苍么？
有肉体堕入地狱么？
死亡的跳板
会不会撬开上帝的牙齿？
敲开那些声律的钟
把语言藏进去。
我从墓穴里爬出来
如一把钝刀在月光下闪耀
我是语言的锉子
锉下一些词和句
在冬天吃西餐的时候把刀子放进去
嘴里鲜红的舌头如一张传单覆盖我的脸
我就是一把预言的刀鞘……
曦 光
1
太阳如巨斧砍向曦光的闸门
现在我的脸
被巨斧砍出两道目光
炯炯如炬燃烧
把这张脸贴到太阳
通红的脸边
我用牙咬开捆绑闸门的缆绳
让光炽飞肉体迸溅的光
2
请掠夺者走开
我抱着太阳燃烧的一罐罐血水
如岩羊攀上自己肉身的悬崖
敲击羊腿这四根棍子
让石头之鼓发出
曦光祭礼上一根根肋骨的光芒
一根根炉柴被点燃
我被点燃
炙热的灵与肉打开孔雀殿的
房门。让一个辘轳
充当我的头颅……
今天我必坐化在真理里
任凭蝇营狗苟们
将污秽泼满我的周身
3
我如亭就坐。
由四柱环拥的灵塔
请支起，这一幕，上演的诗剧
落日滚进耳孔炙烤
又！从双瞳呕心沥血似还愿
我则咳出太阳石般
烧焦的舌头。
让一只鹰或炭化的鸟继续飞翔
我就坐在自己的肉身中
用滴血的双眸
炼两粒仙丹！我的四肢
如庭院。四堵围墙
知道将什么砌在外面
我只要六味箴言的火进入
而秉除任何烧焦污秽
4
须不断将烧黑骨头，扔出去！
才能净化这尊高贵的体魄
即便把字字句句词语
都炼烧成钉子
淬火。融化。也不足以锻造
一架斩钉截铁机器
我的肉身
布施火种却又缔造双尖塔上
金壁辉煌骷髅头般的剑胆琴心。
也铸铁意志之髓铸铁为矛
洪流滚滚的火山岩浆
请把钢轨铺满珠珠穆朗玛峰
每一个血槽
5
冰冻的血槽让缆车滚烫
我脸上的褶皱
在眉心滚烫！流言滚烫——
让肉体晶莹如琥珀色琉璃珠般
锃光瓦亮的豹子
驮着喜马拉雅山的飞翔
疯狂的豹子——
你从自身挖掘多少石头筑成
锦纹豹斑云块席卷
千里奔袭挺进，散发！
太阳石的光芒，煮血为颂。
请把钢轨铺满巴士底狱锁链
和镣铐上每一个神经
让灵随之舞蹈。烧焦每一句诗行
6
从骷髅头颅舀出一桶桶血水
我在骨头搭成的亭子就坐
将一把把匕首和雪亮的剪刀
涂黑。向满天抛掷
化为鸟！今天我必须
磨亮十万鸟翼鸟身——
擦亮每一根羽毛
擦亮每一根肋骨
化鸟。诡异的蝙蝠！
“食盐鼠”的飞掠手——
7
请让卡夫卡笔下的甲虫变成一只豹子化身为我！
夸蛾氏负太行王屋二山
穿越银河飞溅的虫洞而来
刑天用双乳为眸
肚脐为口。精卫将大海之波
枕成梦中的衔石
敲击惊涛骇浪中的城市
用祝触刀上的火
照亮山鬼一丝不挂诗人的肉心
他们已在肉身的穹隆添加了
柴和火。翡翠城的火矩
流言业已点燃了，他们的肉身！
一只蝙蝠，如豹子般飞起
一只孔雀，化为鹤身！
四龙驾辇的骐骥车电石似怒啸
火焰山上，最后一队圣朝者……
雷霆掣万钧辕门之风敲击
朱雀般的凤凰正挥鞭直进！
8
从诗人的头颅拎出一具具尸骸
一具具啸天的骷髅
骑马驰骋。妖娆的狮子座
羯羊金丝绒状的光亮！
在韬光养晦里，双瓶般
咄咄逼人的目光似乎在说
流星雨在万箭齐发的猎手座
将我的诗句，秽土转生！
烧焦我——皈依瑰丽的躯体
灵魂，必然出窍？
阳光，必然下沉！
狂狷化蛇缱绻在一个城市
上空盘旋。牧羊人
请从肋骨抽出妩媚多姿
婆娑起舞鲜花般的女人
亚当你红光满面的炭火
当之无愧地在承受不朽之火的
燎燃。愧疚感将
使你陷入沉思之井
一次次焚身碎骨锻造诗篇
在砸开铁牢之门的时候
把钥匙，抛到天边，
——化身孤岛的鲸，为星！
如鲲跃北溟，鹏掘昆仑。
作者简介
唐明，著名作家、学者、诗人、画家、艺术评论家、历史学家。河南作家协会会员。著有《闻香识玉：中国古代女子闺房脂粉文化史》(上海三联书店版)、《香国纪：中国历代闺阁演变》(人民日报出版社版)等书，长篇小说《淘米水》《鼠群》《中午》等，长短诗三千余首，另有《中国兵器史》《中国佛典钩沉》《中西方艺术史鉴》等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