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虚幻小说】苏迅 | 印度魔术师

印度魔术师
文/苏迅

印度有位魔术师，从自己的小镇来到孟买，想看看大城市的达官显贵对穷人是否友好。他化装成乞丐，坐在博物馆门前地上，面前放着钵子，向人们讨要赏钱。

这时，忽然有个真乞丐跑过来，对他道：“快跑，馆长来了。”

魔术师不明所以，抓起钵子，跟着乞丐跑了一二百米才停住。

“新入行的吧，怎么不知道跑？” 真乞丐是个十七八岁的青年，衣衫褴褛，却满脸嬉笑。

“怎么回事？”

“博物馆长嫌我们影响国际形象，每天都要带保安来抢东西。”

“有什么东西可抢？”

“抢讨饭钵，抢人？”

“抢人有什么用？”

“强迫我们去涮马桶，给VIP客户擦鞋子。”

“看来，这里的贵族对穷人并不友好啊。”

“得了吧，我看你不适合做乞丐，哪有乞丐考虑这些问题，你何时看过，贵族对穷人友好的？”

“你一般考虑什么问题？”

“我们就考虑乞讨，时刻提防保安，他们来了，立即逃跑。”

“你想过做博物馆馆长吗？”

“你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们不配讨论这个话题，” 乞丐嘲讽魔术师，“不要讨论本分以外的话题。”

“你想过做馆长吗？”魔术师不理睬他，又问了一遍。

“当然想，你有这个能耐？” 乞丐忽然两眼放光，像是已经得到馆长的位置。

“我可以成全你。”

魔术师将乞丐带到一千米外，这里有个工地，四周被贫民窟包围。说是工地，其实是个垃圾场，杂草丛生，不时有一只流浪狗从里面窜出来。原来这里也许是要准备盖一座建筑的，但塔吊的横梁已经断裂，像个吊死鬼挂在那里。

“不是在原来的馆里做馆长吗？” 乞丐看到这个荒芜的景象，有点失落。

“我们会建个更好的博物馆。” 魔术师安慰道。

第二天，乞丐来到工地，已平整一新，一座建筑矗立在那里，和附近的博物馆一模一样，而且比原来的更新，更气派，但里面空空如也。

“展品在哪里呢？”

魔术师让乞丐和他一起坐在新建筑里，他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用手指着远处的博物馆，叫道：“老虎、驼鸟、鲸鱼、恐龙来。”手指划过空中，最后在他们身后停下。

魔术师手指落处，只见一只只千年动物化石整齐展示在玻璃柜里，栩栩如生，不仔细看，还以为就是活的动物。

一连多少天，博物馆长发现馆里的藏品越来越少，他让保安严密封锁所有的通道，但无济于事，直到第十天，他早上到班，博物馆就只剩下一个空壳，里面已经一无所有。他跑到警察局报警，回来时，发现连那栋仅剩的建筑也不见了。

丢掉了博物馆的馆长，无处可去，听说一千米外新建了一座新的博物馆，好奇的跑去看看，惊讶发现，他们的博物馆几乎原封不动的被搬了过来，那个原来被他们到处驱赶的家伙竟然坐在他的位置上。

博物馆长无计可施，有什么办法呢，现在他一无所有了，因为他的失职，警察局决定将他抓起来，他想起自己的家人，如果束手就擒，后果一定是将牢底从穿，还不如逃掉躲藏起来。

几天后，警察追捕他的风声渐小，他饥肠辘辘跑到新的博物馆面前，也做起了乞丐，那个新馆长认出他，出于报复心理，带着保安将他痛揍一顿，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扔在马路边奄奄一息。

老馆长身体恢复后，终于体会到了穷人的困境。他年轻时学过印度舞，也会弹奏萨罗德琴，他教几个乞丐学习舞蹈，自己在旁边弹琴。每天博物馆下班以后，带领他们来到广场上，燃起篝火，边弹边唱，吸引了许多游客，收入越来越多，乞丐们的生活得到了改善。

一到白天，他们就躲在租住的房屋里排练，为了维护博物馆形象，从不在白天到那里乞丐。

新馆长呢，为了发泄心中不满，总带着保安，无缘无故的毒打游客。

过了一个月，魔术师又将博物馆搬回原址，老馆长重新做了馆长，新馆长又成了乞丐，不过在老馆长的安排下，他也加入到表演队伍中，成了一名演员。

有个晚上，乞丐又在博物馆碰见魔术师，他抓着魔术师的衣领，满脸怒气：“你为什么要这样待我？”

“我觉得你还是做乞丐比较合适，”魔术师说道，“富贵和贫穷不是天生，但也不是毫无缘由的。”

苏迅：江苏省作协会员，出版长篇小说一部，其他各种文体若干。

一千零一说 微刊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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