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 || 邢根民:隔 离(上)
短篇小说 隔离(上)
□邢根民
1
接到这个陌生电话后,素英几乎瘫了。她怎么也不会相信这是真的。上午彬彬还好好的,下午怎么就会发烧咳嗽?事前没有一点迹象啊!
电话是县疫情防控指挥部打来的,电话里一个带着磁性的声音通知她:郑彬彬从今天起被隔离了,在县医院对面的阳光宾馆要待够十四天医学观察期。
素英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彬彬一没有去武汉,二没有与感染者接触史,整个春节都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相当于自我隔离,咋就会突然出现感染的症状?要说咳嗽,有可能与他昨晚喝碳酸饮料有关,至于发热,有可能是晚上睡觉没有盖好被子。今天早上她在客厅闻到一股烟味,就打开了儿子房门,看到彬彬亮开被子在睡觉,头和双脚都露在外面,门窗一开,一股冷风就穿堂吹进来,是不是这样引起的感冒发热?可是,早上起床后彬彬并没有啥明显症状,既不发热也不咳嗽?
家里忽然变得冷静、孤寂,偌大的客厅似乎还留着彬彬的气息。她正洗着泡在水池里的饭碗,手中的搪瓷碗是早上彬彬吃过稀饭的,由于和她闹别扭,白亮亮、软乎乎的江米稀饭他只喝了半碗,就把饭碗一推,说难吃死了,然后起身出了门。她问下楼干啥去,彬彬头也没回说:“买包烟。”
丢下饭碗,素英从厨房走出来,穿过客厅,来到彬彬的房间。房间里乱作一团,被子胡乱地堆在床上,像一座小山包,床头柜上摆着一个空易拉罐啤酒罐,一个一次性纸杯做的烟灰缸,里面塞着满满一纸杯烟头,凑过去还能闻到一股浓浓的烟味。棉拖鞋一只在床头,一只在床尾,散发出难闻的脚臭味。要是放在往常,素英肯定会讨厌这凌乱不堪的样子,还有那和难闻的烟味和脚臭味,但此时她却觉得这一切很亲切。彬彬从来没有发生过被官方叫走隔离或控制的事,这是头一遭,她感到头上像是突然挨了一闷棍,无力地瘫坐在床上,恐惧和担心儿迫使她拿起手机拨了他的电话。
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她又拨打老郑的电话。老郑是她的丈夫,在县文旅局工作。老郑初六就上班了,说是文旅局安排文化网络平台要配合防疫工作搞主题征文,他要负责审稿和编辑。
“啥?彬彬被隔离了?咋回事啊?”丈夫一听也很吃惊,但没有像她那样慌乱。
“说是发热咳嗽。早上还好好的,咋这会儿就发热咳嗽?”素英几乎要哭了。
“甭急,我问问老张。”老张是县医院的外科医生,老郑的同学。
一会功夫,老郑的电话就回过来:“老张说他这些天没在发热门诊,也不知情。估计是小区检查点用红外线测试仪测出来的。听说全县已经有许多人被隔离,不过暂时还没确诊病例,你放心好了。”
年前武汉新型冠状肺炎疫情来势凶猛,电视里、网络上一天比一天播放得频繁,特别是手机的《今日头条》网站,更是时刻都在滚动发出新闻,到了除夕的鼠年春节联欢晚会上,还临时加了一个有关武汉疫情防控的诗朗诵,几位央视名嘴慷慨激昂的朗诵,把疫情防控气氛渲染得更加紧张。
可不等,到了大年初二,县城各个小区开始封闭隔离,仿佛一夜之间,病毒就从一千多公里之外的武汉侵入到这西北东部的小县城。本来初二一家人要回乡下老家给老郑的大舅和叔父拜年,一听疫情这么严重,也不敢乱跑了,都窝在家里自我隔离。素英除了给父子俩做好一日三餐,没事了不是打开电视看看春晚,就是拿起手机搜索怎样做粉蒸肉、糖醋鱼,怎样吃才能减肥。她的腰越来越粗,再不减肥就成了啤酒桶。老郑是文化人,居家隔离也正好切合他好静的习性,一个人在书房捧起一本厚厚的小说看,看得入神了谁也不想理。彬彬在他房间关起门从早到晚玩手机,过去爱打游戏,现在长大了,喜欢上抖音和网购,年前听说武汉发生新冠病毒疫情,他就赶紧从网上给一家人口人抢购了三包医用口罩,等别人喊买不到口罩时,除夕下午三包口罩已经通过顺丰快递送到小区门口。
可是,一天从早到晚老是看手机也不是事,长时间盯着手机荧屏,眼睛看坏了咋办?素英的担心彬彬却不当一回事,他脸上流露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好像在对她说自己年轻,眼睛不会有事的。其实,这些天素英也看出了彬彬心里的烦躁,他一会撇下手机倒头睡觉,一会在客厅走来走去转圈,一会又拿起手机给他那些狐朋狗友打电话,聊一些吃吃喝喝和外出玩乐的事,恨不得飞出去和他们鬼混。看样子彬彬实在是不习惯这种蹲监狱式的生活。
大年初一早上,素英从衣柜里拿出她在隆发商场给彬彬买的棉衣,这可是她在商场二楼和三楼服装店铺跑了大半天,才精心挑选的最时尚的羽绒服,浅灰色,大型号,八百九十元的价搞到七百九,才好不容易咬牙买下的。她自己平时穿的衣服从来没超过三百元,而且好一点的衣服一穿就是三四年,穿小了的衣服也要用缝纫机改来改去,凑合着再穿。谁知,彬彬看了一眼就愁眉苦脸:“谁让你给我买衣服了?啥眼光啊,俗不俗呀,打死我都不穿。”
一副好心却落了个透心凉,素英又气又冤:“咋样不好?这件衣服要八百块钱呢,既宽大又暖和,穿上不冷,我看一街男娃娃都穿这衣服,就你说不好?”
彬彬一听,牛脾气上来了:“反正我不穿,你觉得好你穿,你不穿爱给谁给谁。”就这样,大过年的彬彬就穿着自己网购的那身运动服,让素英肺都要气炸了。
可能是一直窝在家里太憋屈了,彬彬几乎每天都要和素英吵闹一阵子,母子俩好像是一对天生冤家,水火不容。有时素英已经主动忍让了,彬彬还要紧追不放多说她几句,好像那样才能消消气。
2
彬彬是腊月二十九从省城坐高铁回的家。
除夕那天,他一整天都在帮素英招呼商店买卖,好让她腾出手在店里的小厨房里煮肉、蒸碗子、和面、拌饺子馅。太阳快落山时,彬彬帮她给商店大门两个侧贴好对联,在门口放了鞭炮,又开车把回家要带的盆盆锅锅、碟碟碗碗和一大堆吃的东西送回家,忙得一刻也没停。那一刻,素英的心才轻松下来,她一直熬煎这些零七八糟的东西咋样送上五楼,靠她一人用电动车蚂蚁搬家,还不累死?没想到儿子两三下就替她弄好了,就连那大袋面粉、一袋子萝卜白菜,也给她背上了五楼。那一刻,素英心里就像中午那暖洋洋的太阳,说不出的舒服,心里不由得感叹道,还是儿子好啊,能帮当妈的干这干那,要是女儿,能这样扛着五十斤的面粉袋子一口气上到五楼?
彬彬刚二十五岁,正是年富力强的年龄,一米七八的个头,白白净净的脸面,身体壮实得像个牛,曾经还是大学里篮球队的队员,这些天没事了总爱从五楼的阳台远远望着中学操场上的篮球场,恨不得跑过去打一场球。她就奇怪了,这么阳光健壮的小伙子,说发烧就发烧了,说咳嗽就咳嗽了?而且还被怀疑会感染上肺炎?
彬彬大学毕业后这半年,也没少让素英省心。不但不听她说,还处处和她对着干,她说东,他偏向西,真是应了那句话,儿大不由娘。就说一个财经大学毕业的本科生,找工作应该不会很难,县城里的会计事务所、私人企业招聘财务人员多的是,他要是愿意在县城工作,那根本就是问题。可他眼头高,甭说小小县城,就连地市一级的中等城市都不往眼里放,最后还是不听大人劝说,自己在省城一家房地产公司应聘了一个楼市销售员,开始每个月多少还能卖出去几套房,工资加提成算在一起,月收入都在万把块钱,与其他毕业后还没找到工作的大学生相比,还算好的。虽然老郑对儿子的工作还算满意,可素英起初她一百个反对,总觉得给人家打工不太保稳。
“给人打工有啥出息?还不如到政府部门先干干临时工,说不定以后还能转正。”她这样对丈夫说。
“干临时工女孩子还可以,男孩子将来要养家,就那一点工资能行吗?没出息的男孩子才干那事。”丈夫反驳她,“依咱娃的性格,打死都不会去干临工,不信你问问。”
素英在彬彬面前一提这事,果然遭到他的抵抗:“都不看啥年代了,还想那事,我再没事干也不干那事!市场经济拼的是真本事,我的目标是当老板,不是守着那点死工资。”
嫌临时工不好,可以直接靠公务员啊!一个二本毕业生,考公务员是稳稳当当的,进入体制内就是进了保险箱,一辈子不用愁吃穿,旱涝保收,多好的事!何况公务员在人面前还体面,是官都高人一等,女孩子也会争着主动送上门来。在彬彬还没找到工作那阵子,她就天天催他复习功课考公务员,可嘴皮子磨破,彬彬也不听劝,整天在外面乱跑,她说得多了他还嫌烦,顶嘴不说,动不动就离家出走去了同学家。
彬彬被隔离,让素英担心的还不是身体,更重要的而是他的终身大事。素英这半年来为儿子的婚事就没消停过。彬彬论长相有长相,论文凭有文凭,论工作还不错,论家当父亲干公母亲经商,要车有车,要房有房,这么好的条件不愁找不到好对象。可是,他这样一被隔离,弄得全县城好像都知道儿子是肺炎感染者,万一这病有后遗症,谁家女孩子还敢嫁给他?
就在昨天晚上,有人给她打电话,问彬彬在家没有。一听声音,就知道又是小区里的老韩嫂子,年前她就给彬彬瞅了个对象,是她侄女,在县医院当护士,二十三岁,身材苗条,脸蛋白净,父母都是医生,跟彬彬简直是绝配。那女娃素英见过,确实长得好看,说话也伶俐,有眼色,打心眼里喜欢。在她看来,护士工作也稳定,将来家里谁有病了也用得着,彬彬应该不会谈嫌的。她甚至还担心彬彬这些一些生活恶习入不了女娃的眼,比如每天早上一醒来不起床就躺着吸烟,弄得整个屋子乌烟瘴气,呛得人不敢呼吸,还有半夜在被窝里玩手机,像夜猫子一样,白天能睡到十二点。更别提屋子里东西乱扔,啤酒瓶子堆了一窗台。
当她试着给儿子说起这女娃时,他却一脸烦躁:“不见,不见,我的事不用你管。”
“就你这一身的坏习惯,人家女娃哪里配不上你?许多男娃娃都说不下媳妇,你还在这里挑挑拣拣的?都二十五了,再挑挑拣拣,以后就打光棍去吧!”这句话她不知重复了多少次。
“你啥都管,还让不让人在家里待了?”彬彬总是不耐烦的样子,照样在床上吸他的烟,玩他的手机。
“看你那样子,哪个女娃娃跟你在一起能受得了?”
“你操那心干啥?吸烟就不对了?”儿子反过来还一本正经教训起她,“你那老脑筋早就跟不上时代了,你看院子里哪个小伙子不吸烟喝酒?男人不吸烟咋在职场上混?男人不抽烟喝酒,人家还以为你傻逼。”
简直没法说,素英不想再空劳神了,娘儿俩这样针尖对麦芒僵持着,不知啥时是个头。
3
自彬彬国庆节收假上班后,才隔了四个多月没见,素英就对儿子想得不行,感觉好像分别了四年一样。
彬彬上班后,就在省城租了房,除了国庆节在家呆了三天,再也没回来过。好不容易等到春节前回来,不成想遇到了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从除夕那天晚上到现在,就一直窝在家里没出门。以前是不见了想,现在是见了就吵,就连吃饭也吃不到一块。就说昨天下午,他想给彬彬做一顿他最爱吃的油泼面,她早早就下了厨房,和面、烧水,炒臊子,熟油,忙得团团转,热得她毛衣里面的保暖内衣湿透了,才算把油泼面和一荤一素两盘家常菜做好。为了和他口味,她还专门给油泼面里调了耗油、鸡精、西红柿韭菜臊子,再插好筷子,亲自端到他面前,本想等着儿子夸赞一句,没想到彬彬看了一眼就一脸愁相。
“做的这是啥饭啊?面切得比城墙都厚,硬得都咬不动。”彬彬只吃了一口就放下筷子不吃了。
她尝了一口,瞪圆了双眼:“这么好的面,咋就硬了?真难说话!”
彬彬把饭碗一推,起身穿好外套,出门下楼。一根烟功夫,喘着粗气回来,手里提着超市的塑料袋,从里面一件一件拿出桶装牛肉泡面、火腿肠、鸡蛋、生菜、罐装啤酒、瓶装碳酸饮料,自己进了厨房切火腿肠、炒鸡蛋、炒生菜,不大功夫端出一大碗油香四溢的泡面,不动声色地大口吃起来,还一边吃一边喝着饮料啤酒。
“你这都是垃圾食品呀,还当宝贝?”素英一旁看着,火冒三丈。
“垃圾就垃圾,我爱吃。”
素英不想再说什么,端过那碗面自己吃了起来。
彬彬吃完泡面,喝了饮料和啤酒,就回自己房间继续看手机了。素英看着他吃剩下的一碗油腻腻的面汤、堆在饭桌上的饮料瓶、啤酒罐,对刚刚下班回家的老郑说:“你看看,你娃一天都是吃的啥?照这样下去,非得把身体吃坏不可。”
老郑却微微一笑:“一个人一个口味,你觉得好吃的东西,他不一定喜欢吃。年轻人有他们的饮食习惯,何必非得限制他?”说着拿起儿子喝剩的啤酒罐一摇晃,里面还有半罐没喝,就一仰头把它干完。
“你们爷俩穿一条裤子,真没办法!”素英一气之下夺过啤酒罐,扔到垃圾篓里。
吵归吵,闹归闹,再嫌弃也是自己亲生的儿子。这一隔离就要半个月,这半个月里丈夫去单位上班了,自己一个人在家怎么熬?彬彬的离家像抽空了素英的身子一样,让她有了一种可怕的空虚感。他突然怀念起这个春节和儿子在一起的日子。没有哪个春节能像今年春节这样一家人团团圆圆在一起,不串门,不拜年,不旅游,也没人打扰。其实,这是千载难逢的亲情团聚,这四年来和儿子说的话、见的面甚至都没有春节这几天里的多。
彬彬懒散归懒散,可头脑还机灵,见啥会啥。素英只有初中文化水平,对当今的电子产品一直不会用,要不是彬彬考上大学要用笔记本电脑,她是不会给他买这玩意的。后来还是彬彬一直在启发她学电脑,寒暑假回来给她教怎样上网浏览网页,怎样打游戏,怎样用QQ聊天,让她慢慢对电脑产生兴趣,走进了一片神奇的新天地。电脑刚刚学会,彬彬又把他用过的智能手机淘汰给她,给她安装了微信软件,教她怎样用微信聊天、发朋友圈、用二维码付款收钱,国庆节前还自己动手给她的商店里安装了监控,现在,她玩智能手机甚至比老郑还精。
时间一天天过去。武汉和全国其他省市新冠肺炎疫情一天天形势严峻起来,每天的确诊病例都在呈几何数字增长,到了元宵节那天预期的拐点并没有到来,反而又一波的增长势头卷土重来。每天刷屏的疫情数字,让素英心里如火烧一样焦急。
元宵节晚上,院子里有人放起烟火,五颜六色的烟花在空中炸开,如同盛开的春花。透过窗户望去,给素英心中增添了一份温馨。彬彬已经隔离八天了,这八天吃得咋样,睡得咋样,会不会确诊为新冠肺炎,会不会危及生命,这些问题如同煮熟的粥一直在她心里翻滚。
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彬彬回到小时候时的样子,乌黑的头发,圆圆的脸蛋,小小的嘴巴,软乎乎的小手。她的梦里老是彬彬小时候的样子,好像就没长大过。她的梦支离破碎,东拉西扯,一会儿是彬彬坐在客厅玩积木,一会儿是彬彬在院子里蹬着脚踏三轮车灵活转弯,一会儿又是彬彬坐在电视机前蹬着圆溜溜的双眼看《猫和老鼠》,一会儿是彬彬从幼儿园回到家给她跳《冰糖葫芦》舞蹈,然后是彬彬小学放学后趴在商店的柜台上做作业……这些梦都是断断续续,零零散散,像幻灯片一样频繁变换着,而最后一个梦境却是连续着情节——春暖花开的周末,她牵着彬彬的小手,去公园的湖边转悠,明媚的阳光下,湖水碧波荡漾,微风习习,柳条飘逸。她让彬彬站在湖边,然后退后两米,举起数码相机,蹲下身子,一边让彬彬做动作,一边瞅准时机按下快门。她不断变换着姿势和方位,从不同角度给彬彬拍照,从数码相机的屏幕里看着彬彬可亲可爱的身影,心里如灌了蜜一样。就在她抓好时机,准备给彬彬拍下最后一张腾空起舞的照片时,忽然彬彬从镜头里消失了,随后就听到他扑通的落水声,她赶紧放下相机,走近湖边,看到彬彬的身子在湖水里挣扎,嘴里还一个劲喊着“妈妈——妈妈——”她疾呼着救命,可周围突然没了人影,她只能眼看着彬彬的身子、脑袋沉入深深地湖水里……
从梦中惊醒过来时,素英已是满身大汗。嘴里还不停地呼叫着“彬彬!”而身边的丈夫却睡得很死,呼噜声一起一伏,响彻宁静的黑夜。
她坐起身,在黑暗里睁大双眼,脑子里还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做这样的梦,明明彬彬已经长大成人,怎么一做梦就梦到了他小时候的样子?怎么就梦不到大学毕业后的样子?已经八天没见彬彬了,可怕的新冠病毒越来越猖獗,看看电视上天天都死亡两三百人,年轻人死的也不少,彬彬不会出事吧?
邢根民, 1967年6月生,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第二期公安作家研修班学员。作品见于《延河》《啄木鸟》《东方剑》《安徽文学》《厦门文学》和《小说选刊》等刊物,出版有小说集《血祭》《无缝交接》和长篇小说《沙苑人家》,中篇小说《血祭》曾获首届浩然文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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