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07月07日 星期三 第A13版：月光城

西瓜不只西面有，暑热天的集市上，东南西北方位都有西瓜售卖，或板车，或三轮车，或卡车，车上西瓜左右挨着，上下堆着，一片青绿，绵延起伏。在瓜“山”面前，往往会放置一剖开的西瓜，红瓤黑籽，很是诱人。
　　买瓜者从中挑起一只西瓜，用手指在瓜上轻弹几下，发清脆音为生瓜，发沉闷音为熟瓜。这方法不可能百分百的灵验，于是，有买瓜者便要求当场验瓜，一刀“咔嚓”下去，红瓤白瓤，立见分晓。有更细心的妇人，觉得瓜熟不见得甜，故要求卖瓜人用小刀在西瓜上剜出一个连皮带瓤的三角块出来，给旁边的孩子吃一口，听到说“甜”后，满意掏钱。
　　没有西瓜的集市，似乎就少了市井气。没有西瓜的夏天，似乎就少了凉爽气，岁月里也就会失去很多乐趣。
　　冰箱、空调还未普及的时候，西瓜绝对是抗暑的“法宝”。中午买一只西瓜，浸泡在井水中，晚饭后，洗完澡，取出西瓜，一刀切两半。再到屋外放置一凉匾，坐在里面，取一半西瓜，用勺子挖着吃。嘴里甜丝丝的，喉咙里湿润润的，轻柔的凉风从脚板升起，冲挤出积聚在体内的暑气。西瓜浸井水后食用古来有之，明人张宗子《陶庵梦忆》中有“乌龙井水，水凉冽激齿。下午着人投西瓜浸之，夜剖食，寒栗逼人，可雠三伏。”
　　张宗子的文字，精简得像是无籽西瓜，内中绝不会有多余一字，这是功力，这是气度，这是穿越古今的经典，以阅读的形式缓缓汇入我们的精神河流，灌溉着我们干涸的心田。
　　近来西瓜多见，井已难觅，只好把西瓜放冰箱里存放后食用。父亲喜欢以冷藏后的西瓜下酒，瓜切开后，撒一把白糖，白公子牵手红小姐，在绿树围成的环形墙里私会拥抱。挖一口西瓜，喝一口酒，高度白酒似乎成了米甜酒，甜牵着蜜自口入腹，生活处处甜蜜蜜。
　　西瓜很少拿来做菜肴，我吃过唯一西瓜菜是西瓜排骨盅，拳头大小的西瓜，瓜皮上雕刻着福禄寿喜等字，挖空瓜瓤的瓜内放着排骨、虫草参、枸杞炖成的汤品，端起来，轻抿一口，醇厚的荤香里有西瓜微微的香，宛如混沌夜色中的一轮皎月，照亮了味觉的一片光明。
　　西瓜里蕴含真知，需有心人打捞。历史上有“西瓜联”：坐南朝北吃西瓜，皮向东甩；自上而下读左传，书往右翻。
　　作者传为宋名士苏东坡或明才子解缙，具体是谁，有待考证。李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