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杂碎:有关宁夏银川、北京北京和陕北定边
多年以前就喜欢吃羊杂碎。
印象最深的那一次在银川吃羊杂碎,大概不到20岁吧,是和作家金瓯去的,1992年的一个冬天。那会儿我们还在上学,兜里没多少钱。羊杂碎在上世纪90年代对于我们来说还是打牙祭。有天晚上在金瓯家过夜,他父母不在家,第二天起来家里没早饭,金瓯就带我去吃羊杂碎。
冬天,银川很冷,比现在冷多了。早上七点多,路上的行人都穿的很厚。一个小巷子里,靠着街边,有个草棚子,远远望去热气腾腾。走进去,里面更是烟雾缭绕,一股说不出的味道,混合着羊膻味和肉的香味,还有辣油的直窜鼻子的味道。
草棚子里,简陋的长凳坐着好多人,趴在破旧的油腻的桌子上吃着大碗的羊杂碎,吃的吸溜吸溜的,那个蓝边瓷碗颇大,感觉人脸放进去都没问题。我和金瓯也各要了一大碗。做羊杂碎的炉子是土炉子,上面一个大锅,锅旁边摞着大碗,掌勺的那人拿着一个大勺子,烩好的羊杂碎舀好往大碗里一放,又来上一勺羊油辣子,那动作娴熟至极。
我们的羊杂碎上来了!端着冒着热烈香气的大碗,香香的,臭臭的,略有点膻。碗里面虽说有面肺子,但是不多,几乎都是羊肝肚丝之类的干货,上面漂浮着一层鲜红鲜红的亮亮的羊油辣子。不象现在的羊杂碎,面肺子占了一半以上还多。
我和金瓯埋头苦干,忙不迭的把一大碗羊杂碎吃完,汤也喝干,要的饼子也吃完了。如风卷残云,才心满意足,恋恋不舍的走人。而旁边排着长队的顾客还在等,他们穿着厚厚的大衣、棉袄,戴着厚厚的帽子,裹着围巾,有的还戴着线手套、皮手套,手里拿着蓝色的瓷边大碗,或是家里的锅盆之类的器皿,冻的缩着脖子和手,不为别的,就为吃这街边的一碗羊杂碎。
此后就喜欢上了羊杂碎。
每次出差回来,下飞机即使再晚,也要到民航大厦旁的那家羊杂碎来上一碗解馋。常去的还有银川秦剧团旁边清真寺的吴忠羊杂碎。九十年代初,没到银川工作之前,每次到银川办事,必定要吃上一碗才行。那年带曾是文青现在做地产的老罗到这吃过一次,把老罗吃的无比兴奋,一个劲的点赞。羊杂碎也成了我招待来银川的全国各地的诗人们和音乐人的必吃美食。尤其是在深夜,我会带着刚放下行李的诗人哥们姐们到文化街一带的杨四羊杂碎美美吃上一顿,权当他们初到银川的接风小宴。
当然,宁夏最好吃的羊杂碎还在吴忠,比如久负盛名的西施羊杂碎,大家都知道的。就不多说了。
北京也有羊杂碎。
银川的羊杂碎碗大,满满一高碗。不过现在量少多了,价格也越来越高了。北京街巷里的羊杂馆,用的碗不大。在后海我住过几天,有家卖羊杂的小铺子,除了羊杂,还有油条、烧饼和其它早点。那碗实在太小,比在银川吃火锅的蘸料碗大那么一点,于是我只好来三碗,还要吃一根油条才行。比起银川的羊杂碎的浓烈和辛辣,北京的羊杂肝没那么硬,肚子切的细细的,没有面肺子,吃起来也不太辣,但很有味道,有种说不出来的那种温软。
说说定边的羊杂碎。
以前去定边很少,最多是路过,打个尖,吃上一顿大块羊肉就走。现在去定边,多是因为朋友什海在那儿。多年前的写小说的兄弟。这些年也没停笔。去年今年还在国内好多杂志发了不少小说。定边离银川近,偶尔过来,他会到书店买上一堆书带回去看。和我聊天,谈的也是小说写作。很勤奋。或许是在定边写作的寂寞,他会时常请我到定边。于是就去了几回。每次过去,他就会弄上定边的地道美食招待,大块羊肉,荞剁面,羊肝凉皮,荞面碗托……
不过没有见到羊杂碎。
那天早上,一夜宿醉,又谈写作到深夜的我俩起得很早。从酒店出来,什海说早餐去吃大块羊肉吧。就往前走。街边出现个羊杂碎馆,什海说是定边的老字号。我说那就去吃个羊杂碎吧。
我们来的太早,羊杂碎馆安安静静的,店里没有一个顾客,两个当地女人正在厨房里忙碌。要了两碗。杂碎没上,倒先上了一盘切成条的薄薄的煎饼,这是泡在羊杂碎里吃的。什海说。
吃了一条煎饼,嘴里顿时涌上一股原味的那种久违的不加添加剂的面香,味蕾顿时全打开了。羊杂碎上来,红红的辣子油飘在上面,切的细细的羊肚丝和羊肝若隐若现,颇是诱人。和银川、北京的羊杂碎不同,定边的羊杂碎里有细粉条,没有面肺子。辣油也不是羊油的,不算太辣,感觉不像定边人大碗吃肉大碗喝酒的风格。不过在一夜宿醉之后,来上这么一碗羊杂碎,吃着羊杂喝着汤,那个舒服劲,旁人是体会不到的。于是大汗淋漓,一阵酣畅,醉意就顿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