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育龙：娃娃亲（小说）
杜育龙，西部网论坛文学社首席版主、电子刊《渭河》总编、《渭河文艺》微刊总编、陕西文学创作研究会副会长、省作家协会会员、省美术家协会会员、省漫画研究会秘书长。从小喜欢文学及绘画，作品在国内多家报刊杂志发表，代表作童话集《道昭昭》、长篇小说《本性多情》《杜笃督与崔雀》《礼拜天》等。除此之外还喜欢唱秦腔、说快板，参加过多个团体的演出活动。
娃娃亲
文/杜育龙
赵天多下了学不急于回家，和几个小伙伴躲在黄灿灿的菜花地里打扑克，到天黑才回。书包让花豹背着。花豹不是豹，是狗。花豹是赵天多从亲戚家抱的，抱来时，三个月大，在家门口叼玉米杆玩，逗得全家乐得合不上嘴。花豹从小到大和赵天多形影不离。赵天多上学去，它撒欢儿跟着；放学时，接着，学会了背书包。
回到家，赵天多端了碗饭坐在后门槛上吃，母亲看着他问：“天多，你觉得小京咋样？”
赵天多漫不经心地说：“嘴太馋！”
嘴太馋就是嘴太利，爱骂人。小京是赵天多的同班同学，嘴馋爱骂人。这就算定亲前是征求了赵天多的意见，而赵天多根本就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要问他这事。
半个月后，母亲告诉赵天多，要给他定媳妇了。女子名叫常小京。赵天多才知道母亲原来问的并不是自己的同班同学李小京。赵天多和常小京坐在同一间屋子。赵天多羞红了脸，不敢看常小京一眼，常小京扑闪着大眼睛看赵天多。俩人都不说话，一阵沉默后，赵天多按着母亲教的，给了小京一个红包，小京给了赵天多一个手绢。
这就是见面，相亲，亲事算是成了。常庄离赵家村有一公里远，是赵天多上学必须经过的。赵天多害羞，不好意思从常家门口过，就绕行。好在一个月后就放了暑假，跟着上了中学。
当地流行着很多瓜女婿的故事。所以结婚耍女婿是个重头戏，赵天多一上中学，就是个书呆子，最怕自己成为瓜女婿。眼睛跟着近视了，家里人不准他戴眼镜，怕人们知道了他是近视眼，看不远。这就是一个残疾，怕坏了亲事。这点跟城里相反，城里就凭一副眼镜找个好对象呢。近视眼如果迎面碰见丈人怎么办？打招呼吧，怕认错了人；不打招呼吧，又说不过去。等看清楚了再打招呼有些太晚，显得太瓷。瓷可是要伤丈人及没过门媳妇的心的，弄不好真的退婚呢。赵天多留了长发，长发盖住了眼睛。自己心想，就是迎面碰见丈人，也说没看见，因为长发盖住了眼睛。有一次，赵天多放学回家，和同村的同学说说笑笑，赵铁蛋忽然对赵天多说：“赵天多，你丈人爸在前边往过走呢！”赵天多近视，看不清，急忙抄近路走。路旁是一条排水渠，赵天多打算跳过排水渠，从庄稼地里斜穿过去。谁知却掉入了齐腰深的水中。急忙爬上来，很狼狈地逃开了，后面传来同学们的一阵笑声。
常小京是个心疼的女子。红扑扑的圆脸上长着一双大眼睛，虽然是单眼皮。却黑幽幽地动人。赵天多很少见常小京。常小京本来就比赵天多低两级，加上又在五年级留了级。所以赵天多在初三补习时，小京才上了初一。小京的毕业照片是赵天多从堂妹那儿得到的，堂妹是小京的同班同学，常说一些小京的故事给赵天多听。赵天多晚上躲在被子里，在手电灯光下，对着这个单眼皮大眼睛属于自己媳妇的照片亲了又亲。赵天多上初三补习班时，小京才上了初一。好在赵天多在初三留了一级，不然哪有机会与小京接触。然而，同在一个学校上学，却没有说过话，同学们常喊：赵天多，常小京。后来转而喊赵小京，常天多。
在和小京一个学校读书时，赵天多憧憬着能与常小京青梅竹马，哪怕一天只说一句话。赵天多没有这样的勇气，他常远远的看着小京，心情就起伏。一年很快过去，他与小京搭上话的无数计划破产。
赵天多在村里的名誉一落千丈。赵天多学习成绩一向在班里名列前茅。初中毕业时，多位同学考上了初中专，成了国家干部，变成商品粮户口。赵天多没有考上初中专。暑假里，去县城美术培训班学画画。上了高中，见天背个画夹，手持速写本画个没完，学习成绩也滑坡。村里人对赵天多的前途很不看好，说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将来也是个打牛的后半截的。赵天多不以为然，暗下决心考美术学院。
赵天多初三时，家里人给亲家捎话说要下贴。下贴是订亲的一个重要仪式。女方推说等娃考完试再说，明摆着对赵天多的前途很不放心。这件事给赵天多的父母及小脚的奶奶很深的创伤。上了高中，小京家里人有一百个不愿意，因为赵天多没有考上初级中等专科学校，但也没办法，只好下贴。赵天多留着菜碟碟发型给小京的祖父在下贴仪式上磕了头。丈人爷给了赵天多十元钱的红包。
上了高一后，他勇敢地给小京写了一封信，介绍自己的性格、理想。不在一个学校，就有写信的借口了。一切都托付给了邮票。不久，收到了回信，回信简短，没有浪漫。那时候赵天多不会写情书，收到的也算不上情书。
赵天多收到了常小京的回信后，想了好几天的心事，又回了一封信。决定约小京出来好好谈谈。赵天多曾在初中为同班一个女孩害单相思，在高中又为另一个女孩害单相思。高中在县城，眼见得班上这个跟那个配对，那个跟这个配对。他第一考虑的也是能实施的就是小京。因为高中那个女同学跟赵天多没有说过话，有一次，那个胖女生刚跟赵天多说了一句话，赵天多就逃也似的跑了。
跟赵天多同在美术小组的同学李铜家就在常小京所在的学校附近。常小京读初二时，已转了学。赵天多到李铜家画素描，就写了一张纸条，叫李铜交给常小京，约她出来到李铜家玩。赵天多心情激动，买了花生瓜子，等着常小京的到来。
常小京没有来。李铜对赵天多说，常小京没有来，把纸条揉成团扔了出来。赵天多苦笑了一下，心里像是打破了五味瓶。
赵天多无心画画，独自回家。坐在半路上的一个桥头。玉米眼看就要收了。四野无人，除了宽两米的一条玉米隧道外，四面看到眼中的，全是玉米田。赵天多眼泪含在眼眶中，坐在桥上想心事。他一边剥花生，一边吃。把皮壳扔了，把花生吃到嘴里；或者把花生扔了，把皮壳吃到嘴里。他浑然不知，心里难过、委屈，犹如考试不理想，就像经过了超人的努力，却还是落了榜。
赵天多爱好广泛，还吹得一口好笛子。周末晚上，站在村口，他能吹个通宵。悠扬的笛声，常小京能听得到吗？同村的范月洁却在不远处听着他的笛声。
范月洁长着一双透着一股子灵气的眼睛，不大不小，上面配着一双稍浓的眉毛，嘴唇颇厚，嘴很小；鸭蛋脸，白里透红。范月洁拿着自己的相片叫赵天多帮她画像。赵天多在灯下仔细地研读了范月洁。赵天多看着看着，血流涌动，就爱上了这个似乎很早就认识而且熟悉的女孩子。大人们说笑着赵天多和范月洁小时候的故事，这些事情赵天多已不记得了。
赵天多在几年后，毅然跟常小京退婚，与范月洁相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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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河文艺》第035期
公众号 weihewenyi
总 编 杜育龙
主 编 王 炜
副主编 吴 朝
编 辑 王 科 严新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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