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 清亮亮的御泉,蓝莹莹的天 何心雨/陕西
清亮亮的御泉,蓝莹莹的天
文/何心雨
一样的村庄,一样的人群,每天都在发生着近乎相同的事情。柴米油盐酱醋茶,嘻嘻又哈哈;红白喜事处处夸,你家赛我家。
新婚燕尔,红红火火一阵以后,琐琐碎碎的日子就开始了。玲珰想着玲珰在娘家的日子,闪烁着稚嫩的光芒。头顶着一束冲天辫,爸爸说好,奶奶说好,爷爷把她抛起来胡子扎了脸蛋,而后放在一支肩上,妈妈高兴地什么似的。爷爷摇晃着肩,玲珰在上面颠,几阵抱紧秃光的脑壳还是觉得痒,痒得她咯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门外沙沙沙地,是谁呢?该起床扫地啦,要不,公公婆婆会说自己是个懒媳妇,万一哪个邻居看到眼中传出去那也不好听啊。婆婆在门外,说了声:水开了,前锅呢去灌吧;温水在后锅,舀去洗脸吧!
“妈,对不起唉!”
“别说见外话,珂娃和你爸果园疏花去啦……”
“让您受累了,地里劳动咋不叫我呢?”
“不累不累,地里劳动那是外天人的事,我们女人打理家务就可以了。”
“妈,这是不行的,您歇着,早饭我来做。”
“娃呀,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忙惯了闲不住。再说你刚过门,啥东西在哪儿,又摸不着门。”
“妈,你会把我惯懒的。”玲珰端了盆温水,从灶房里走出来。
“一儿一媳的,不惯你惯谁呀!”老太婆诚意十分地回着话,一手捋着头发,一手摆弄着扫把,看来是扫毕收拾一切了。
玲珰和林珂回到了父母家中。其时,爸爸去开局委会,母亲在家里专等他们回门。那处在城西的四合院黑漆大门早早地敞开着,从里到外砖铺地水泥路一尘不染,小花园里菜蔬萌芽,牡丹芍药月季玫瑰绽开各色的笑颜。玲珰妈眼睛里泛着热情愉悦的光芒,招呼女婿女儿坐在客厅里,打开了电视,正是央视热剧《幸福来敲门》。
玲珰笑着说:“妈,今天咱家的门不是开的挺大么!”
“是啊,以后可得关门了。”
“你是泼出去的水呀,听到了么!”林珂瞅瞅媳妇瞅瞅岳母说。
“我来了,就不走啦,你回你那山沟沟去吧!”她咬了牙说。
“你不走我也不走,把妈家的粮食都吃完!”
“我才不养着你们,俩大小伙子,蹬鼻子上脸,吃完饭溜达着回去吧!”玲珰妈嗔怪着说。
12点钟的时候,玲珰爸从单位回来了。一进门就说:“开的啥会,我个镇上干部回局里就是为给人家年轻人腾位子,折腾我去开会,一毛钱的事没有我。”
“娃们回来了,你个牢骚鬼,你去上班,来回路上还能锻炼身体,抱怨啥哩。”老伴赶紧接过老邓的话茬。
“回来就好,玲珰回来,宾至如归嘛!”他说着走进去,扒拉下外套,递给老伴,哈哈笑着和女婿打招呼。
“爸,你不理我,就知道和林珂说话,难道您不认识我了吗?”玲珰冲爸爸努着嘴说。
“嗯,”玲珰爸挺平了脸说:“确实,嫁到御泉村两天,比在家时白净了许多,那儿水土真养人。过两年爸退休了,也给你们打工种地去。”
“怪不得你不理我,是在巴结你女婿呀!”
“是的,没儿子,我拿女儿换的。再说,住在你们御泉村,就是不吃你们的饭,光喝那里的水,说不定也会益寿延年、长生不老呢!”
“我才不去呢,你在乡镇工作,我在村里种地,风风雨雨几十年,也该到这向往了几十年的城里享享清福了。”玲珰妈批驳着老伴。
“吃饭,给‘领导’一点面子好不好!”玲珰爸干咳了两声,笑着说:“上菜!开饭!”
“好,你是领导,不管正事的局长大人。您老爷坐着,我给您端饭!”玲珰妈说。
“我来……”林珂说着跟着岳母走出了房间。
“我也来……”玲珰在沙发上抬了抬屁股,憋着一腔笑意说。
清晨,雪沙飞扬,林珂趴在电脑前:“订单不退,果蔬金贵。发不了货,咱们就走国道,去县城发。”
“太危险了,等两天雪停了,高速通车了,快捷安全。”玲珰说。
“那得讲信用,人家南方人就看中咱们这里的有机土产,咱也得讲信誉。”
“国道要翻几架大沟,多危险,再说你给人家出多少钱,人家也不一定给你拉。”
“我自己用农用车拉,得行?”
“太危险,你得给人家客户回话,还是延迟发货时间吧!”
“不行,违约的事我不想干。”
“可这天气是不允许呀!”
“不允许也得发。”林珂坚定地说。
“你,我想我妈。”玲珰看劝不住,便转移了话题。
“这么大雪,你别添乱,珰珰。”林珂责怪道。
“我不管,你整天忙你的事。马上除夕了,还闲不住。我想我爸,我想我妈。”玲珰一声比一声紧。
“宝贝儿,你别吵了,我在忙正事。”
“下雪天也不闲着,我就想!”
“爱想你就趴在床上想着吧。”林珂无奈地摇头哼唧了一声,继续翻着网页,嘴里说着:“真倒霉,破网速真慢!”
“我想我爸……我想我妈……一个多月没见了,你心是石头做的……”玲珰倚着床,咬着被角啜泣着。
“你省点心好不好,爸妈正在做饭,爷爷奶奶要吃早点呢。”林珂阻止道,并且递过去一包在炉子上温热了的鲜奶。
玲珰捂着眼睛说:“不要不要,我就要去看我爸我妈,……我就要……”哭声更响,手使劲一驳。林珂手中的牛奶飞了出去,皎白的牛奶撒溢出来,仿佛一道彩虹。
“你!”林可一愣神,“别吵着家里人!”
“你们俩咋啦?”从院子的各个方向传来了关切的询问。
“没事,我在找抹布!”林珂答道。
“没事就好,准备吃早点!”几个老人几乎异口同声。
“啊!”玲珰小声应着。
林珂庆幸没有人闯进来,身后传来“我爸……我妈……想”的断续的啜泣声,声音越来越小,他仍在忙。
玲珰出了林家的门,看看周围,那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景象着实令人畏怯。哎,自己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可为什么珂娃不听他的,为什么自己坚决嫁过来可老是想妈妈爸爸。想着这些,她发觉那穿村而过的水泥路却没有遮着一丝一毫的雪迹,干净得有些奇怪。往南,往北呢?往北是国道高速的方向,往南是御泉村的御泉所在地——十多里的泾河边。御泉是谁的泉呢?真有长生不老的神奇功效吗?……这样一些念头,杂七杂八的,使得她暂时淡忘了对父母的急迫地思念,而朝着御泉的方向走下去。
沙雪变作了鹅毛大雪,北风忽起忽落,越往南,山路越窄,地势越低。可是山路上积雪全无,脚下水色的消融处,在眼前泛着暖意的光芒,时不时地有三两个拎壶取水的精神矍铄老人打身边经过,对这个身着紫红睡衣的邻家媳妇默然报以微笑,并不嘀咕什么。
牛头山连绵起伏,神龟饮水不改姿容,泾河水涛声依旧,周围更是山舞银蛇,原驰蜡象,妖娆多娇。吸引得她这个城里乡下,东南西北都闯荡过的干部职工家庭出身又做了农民家媳妇的女人,简直有些目不暇接。尽管没有梅花在野,可草树丛中仿佛有红绿交映的景象,红装素裹,一路上不是浅斟低唱,而是在不由自主地高声放歌了。此时不知不觉中,玲珰已经到了御泉口,有三株过丈的白杨矗立在那里,巍巍瑟瑟地守望在千年古道之旁。古式的门楣上赫然镌刻着汉隶榜书“汉祖御泉”,在雪意飞扬中熠熠生辉。
进了那朱红的油漆大门,只见石龙颔首,一泓清泉喷泻而出。石龙的身躯,竟是那从石壁里源源不绝渗出所聚集的一潭微热冒气的泉水。那一泓小小的飞瀑,是需要你蹲下身去,才能掬在手中的一道彩虹,一捧珍珠啊。
看看再没有取水的人,玲珰蹲下身去,伸出娇小的胖乎乎的手掌,怯意地掬了一捧清亮的泉水。即刻感到掌心痒痒的,一阵温热。也许是走累了,也许是一路上的担心,也许是一个早晨的斗嘴累了,她赶紧凑上嘴去,喝了一口,啊真舒服,所有的疲累烦恼顿时全消失了。是啊,珂娃那小子真够拧的,她觉得以这好笑。
于是,玲珰又不由地掬了一捧泉水,看见了蓝天就在水里,仿佛有点点的明星、朵朵的白云映在掌心。她又喝了一口,啊蔚蓝的梦想就在心里了,当然梦想里还有爸爸妈妈、公公婆婆、爷爷奶奶,还有一个小孩子,还有那可憎可亲的珂娃子。
想到孩子她一阵幸福地晕眩,不行,得喝一口水压一压。于是她又不由自主地掬了一捧清亮亮的泉水,这回她看到了一束金光映在水面上,心里疑惑是不是传说中的金鸡娃儿浮上来了?定睛再一看,掌心里出现了两双明媚的大眼睛,一双是自己的,另一双浓眉毛的是谁的呢?玲珰转回身去,一双手已经伸来了。她并没有喝这第三捧水,而是顺势撒了过去,嘴里说着:“你是个坏人,珂娃子!”向前半步倒在了对方怀里。
林珂抚着她的肩膀说:“老婆,你把我吓死了,原来你在御泉边抓金鸡娃来了。”
“我想……还是肚子老动!”玲珰软软地说。
“啊,我抱着三个人哩,老婆你是伟大的七仙女,你是这泉水上凫出的金凤凰……”说着,林珂把玲珰揽在怀里,揽得更紧。
“人在吗?”……“有人吗?”……“珂娃!”……“珰珰!”……沟垴上传来呼唤他们的声音。
他们听出来,是他们的爸爸爸爸妈妈妈妈爷爷奶奶的声音。他们不应,只是相视而笑,相互拥着,走上塬去。
白雪依然飞舞,那火红的衣裙,那滚烫的胸怀是风雪中流动着永远不会熄灭的爱的火焰……
作者小传:何心雨,本名魏晓鸣,70后,陕西淳化人,中学语文教师。喜欢诗文写作,在网络平台和纸媒发表作品甚丰。系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协会写作中心会员,陕西艺文社会员,咸阳作家协会会员,咸阳诗歌学会会员,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江山网签约作家,中国诗歌网、西部文学网驻站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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