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县之战中的咸中学生与东北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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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中学生在华县攻守战前后

(根据王志贤回忆资料)赵建文 整理

“双十二”西安事变爆发之前，华县爱国青年学生开展的抗日救亡运动已是轰轰烈烈，如火如荼。咸林中学抗日剧团的学生们利用课余，冒着严寒走向街头，贴标语，散传单，公演节目，宣传停止内战，一致抗日。记得演出的剧目有《东北流浪三部曲》、《放下你手中的鞭子》、《张家店》、《义勇军进行曲》、《大刀进行曲》等。参加演出的同学，既有华县籍的学生，也有东北军随军子弟在咸中读书的学生。当时同学们受东北军子弟“九・一八”亲身经历的感染，抗日情绪异常高昂。

二十世纪四十年代部分师生在东校门合影

西安事变爆发后，国民党南京政府决定武力解决西安事变问题，派遣中央军28师，中央教导总队等部队相继开进潼关，向西安进发，讨伐张、杨。陕西张、杨方面，在事变前已做好军事部署，防止中央军的军事进攻，但在当时紧要关头，奉命把守陕西东大门关的杨虎城部四十二师师长冯钦哉却拥兵大荔，隔河观望，任中央军长驱直入。中央军28师在几乎毫无抵抗的情况下，很快占领潼关，越过华阴，直逼华县。华县成了张、杨阻击中央军进攻的最前沿。当时驻守华县城的是东北军的一个营和一个骑兵连。他们在事变后已奉命加强了防御工事，做好了作战的各种准备，城门已封堵，城内已戒严，战事近在眉睫。当中央军28师已经到达距县城二十余华里的柳枝镇时，华县城内还有八十多名咸中学生，要求协助驻军坚守华县，誓与县城共存亡。12月15日下午，东北军华县驻军营长不愿无故学生遭受战争之苦，命令部队将学生们从城墙上用绳索垂放下来，让其还家。我们抗日剧团的八人是最后被垂下城的。东北军的王副营长及东北籍林志雄、冀景洛同学将我们放下城后，连再见也来不及说，只听见王副营长在城墙上急得大喊：“快骑上车子走，越快越好，千万要避开战斗区……”我们的家，大多在柳枝一带。下城后，大家急奔回家，走到莲花寺，就遇见了28师的先头部队。

第二天华县攻守战打响了，28师向县城东北角发起了进攻，兵，中央军还派飞机前来助战，但却把攻城的28师误认为是东北军，对其扫射轰炸，可怜那些为蒋卖命的官兵，却死在自已人的枪炮之下，冤枉向谁诉说？28师第一次攻城失败后，几天内只围不打，直到第七天夜间，利用下雪后的时机，发动了第二次攻城。华县，乃一弹丸之地，城内守军仅一个多营的兵力，面对多于自己十多倍的中央军，以弱对强，顽强阻击，坚守七天七夜，怎能不使人起敬！12月20日拂晓，东北军寡不敌众，在28师强大的炮火中，华县城失守。

华县攻守战结束后，凡是县城内有亲戚朋友的，都从四面八方奔向城内，了解亲朋的安危。我们抗日剧团的八人会齐后，一口气跑了二十华里进入县城。到学校后，有同学告诉我：“28师师长董钊已住进了校长办公室。孟营长和四个连长都被俘了。董师长为解28师伤亡过大之恨，把他们都要枪毙。”听到这个消息，大家万分着急，也无什么解救办法。我又打听王副营长的情况，但谁也不知道。王副营长在驻地人缘好，从不做坑害老百姓的事情，又竭力支持保护我们学生宣传抗日，深得人心。他的安危，同学们都很关心。我们八个人分头到县城各处寻找王副营长，最后在西大街邮电局门口的街道上，发现了王副营长的尺体。同学们围着王副营长的尸体泪流满面，泣不成声。附近认识王副营长的农民也十分悲伤，其中一人眼含泪水深情地说：“老天真是不睁眼，让这样的好人都死了。”在一片悲痛之中，武丹同学说：“大家都不要哭了，还是先把人埋了吧。”同学们从邮电局找来一张床板，一床棉被，把尸体包好，捆在床板上，抬出西门，向左拐，到老城外向阳的一块避静处，挖了个墓穴，安葬了尸体。有几位老大爷还来烧化了纸钱，同学们在王副营长墓前土壁上写了“气贯日月”四个大字。

到了下午，社会秩序逐渐恢复了平静。这是因为28师是陕西的老部队，陕西人居多，这次回到陕西，打了胜仗，也不敢做对不起乡党的恶事。我们掩埋完王副营长，马上又分成四路、去寻找冀景洛、林志雄二位东北籍同学。冀、林二位同学是东北军随军子女，又都是我们剧团的主要演员。冀景洛同学是个女学生，经常女扮男装。林志雄除上台演出外，还兼着剧团的导演。他们二人年龄相当，在学习工作中建立了很深的感情，我们曾为他俩的婚事撮合数次，但都被他们“流落他乡，寄人篱下，能得一个学习机会，已是万幸，何敢言他”的婉言所谢绝。我们先在南大街西边居民巷一家老大妈家找到了冀景洛，又在咸中一个小窑洞内找见了林志雄，他面色苍白，浑身尘土，语言颤抖。接着吕慎言、樊兰兴等同学也相继赶来，大家围在一起，既为我们战后重逢高兴得热泪盈眶，又为冀、林同学失去亲人同胞而悲愤交加。日本帝国主义使他们背井离乡，从东北流落到陕西，蒋委员长又使他们痛失亲人，家破人亡，这就是战争加在东北人民身上的灾难和痛苦。

第二天，咸林中学学生会选出史笔杰、王刚、李应华等六人代表华县咸林中学到西安去请愿。走时，他们绕道渭北，并护送冀、林二同学及其他三名东北女同胞到西安重找亲人。中午，我们十几名青年学生，打着抗日剧团的旗帜，告别华县，向渭南孝义镇进发，继续我们的抗日宣传。

原文来源：《华县文史资料》第六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