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绍宏使用大柴胡汤合大承气汤救治急性胰腺炎
陈绍宏使用大柴胡汤合大承气汤救治急性胰腺炎,用生大黄30~60g,甚则120g,后下。诸药煮沸10分钟后再下生大黄,再煮3~5分钟。芒硝也用30~60g,溶化于药液中。陈氏强调:“若无芒硝,或芒硝用量不足,则燥屎结于肠间,不易通下。常见许多医生仅用3g,最多10g大黄和芒硝,则药力不够,不能起除热泄浊之功,反刺激胰腺分泌而起副作用。”
2010年秋,我曾会诊一位住院病人,男,65岁。因连日赴宴,醉饱而卧,诱发急性胰腺炎。西医常规治疗两日无效,请中医会诊。症见全腹胀满,二日未大便;右上腹胀痛,牵引肩背;但舌质淡润,口不渴,脉沉弦。这到底是不是少阳与阳明合病?犹豫片刻,断然舍舌脉而从症从病,投大柴胡汤合大承气汤。即柴胡24g、黄芩10g、法半夏10g、枳实15g、厚朴20g、生大黄30g、芒硝30g,机器煎药,鼻饲和灌肠并举。
用完1剂,病无进退。用完2剂,也无进退。直到用完3剂,才频转矢气,大便通利,腹胀渐渐减轻,右上腹及肩背痛也渐渐缓解,调理1周康复。3年之后,2013年冬,此老又饮酒吃肉过多,再次诱发急性胰腺炎。又用上方2剂,大便畅通,诸症渐退。
另外一位患者就没那么幸运了。此人是名中医,也是连日饮酒、吃肉,诱发急性胰腺炎,住某院病房。主管医生是西医,据说也知道用大承气汤泻下。但住院一周,西医常规输液、抗菌、支持疗法、引流,配用中药鼻饲灌肠,仍然腹胀痛、大便难,有时神昏嗜睡。不得已转送某省级综合医院。该院以中药清热泻下为主,配合西医常规治疗,终于转危为安,痊愈而归。归来后这位名中医逢人就夸:某医院是坚持和突出中医特色的!说来也怪,这家西医院竟能坚持和突出中医特色。后来一打听,该院用的方药,就是陈绍宏先生那一套!
急性胰腺炎,也有虚寒证,不知大家遇到过没有?
26年前,即1990年,我遇到过一例。女患,40岁,长期住在父母家,只做其他家务,不做饭,饭来张口。单位分了一套新房,只好搬出去住;因不会烹调,饭菜不可口,饱一顿饿一顿。有一天中午,以饼干代饭,食后不久,胃脘满闷,隐隐作痛,自服多酶片无效,闷痛加重,延及中腹、下腹;伴呕逆,泄泻两次。观其舌质淡,苔薄腻;诊其脉,弦紧。建议患者加服藿香正气水、附子理中丸,数小时后仍不缓解。不得已送急诊科,西医以“腹痛待诊”收住入院。查尿淀粉酶和血淀粉酶均偏高,诊断为“急性胰腺炎”,充血水肿型。予以输液、抗菌消炎及支持疗法,禁食、禁水。住院7天,腹胀痛渐渐缓解而止。出院后要求服中药。刻诊为舌偏淡,苔薄白,脉弦弱。细询之,患者小时候患过肠伤寒(27岁时患过妊娠阑尾炎,服中药痛止,未做手术),31岁时吃皮蛋中毒。脾胃素弱,一派虚寒证征,只能温补。予小建中汤合香砂六君子汤,6剂。
吃一堑长一智,患者从此注意养生。虽不善烹调,但饭菜吃得热一点、软一点,定时定量,少吃生冷。至今26年未复发。
过去我从来不知道,急性胰腺炎竟有虚寒证,有道是“熟读王叔和,不如临证多”!
第四节 亚硝酸盐中毒(通脉四逆汤方证)
江老曾治一男性农民,30余岁,平素体壮,因吃自家腌制的大头菜,导致亚硝酸盐中毒,住西医内科病房。虽经多方抢救,危象未减。江老会诊时,患者汗出如珠,血压降低,四肢逆冷—上肢冷过肘、下肢冷过膝,脉微欲绝。江老辨证为少阴寒盛亡阳,急进大剂通脉四逆汤。仅服一剂,阳回脉复,利止而愈。
这则医案很简短,也很简单,似乎没有什么新意,为什么我要在这里占用大家的宝贵时间介绍呢?
一是古今医家使用通脉四逆汤原方的医案很少;二是江老的这则医案,与“正宗”的通脉四逆汤方证有所差异。
大家知道,通脉四逆汤方证载于《伤寒论》第317条:“少阴病,下利清谷,里寒外热,手足厥逆,脉微欲绝,身反不恶寒,其人面色赤,或腹痛,或干呕,或咽痛,或利止脉不出者,通脉四逆汤主之。”条文中的“下利清谷……手足厥逆,脉微欲绝”,就是阴寒内盛;而“身反不恶寒,其人面色赤”,就是阴寒内盛,格拒虚阳于外。阴寒内盛,虚阳外越;内真寒,外假热。条文中的“里寒外热”四个字,就是对阴盛格阳证基本病机的准确概括。谁说张仲景不讲病机?
江老的这则医案,内真寒无疑,但是没有格阳于外的假热证征,为什么要选用通脉四逆汤,而不选用四逆汤?大家看看两方有什么区别。
四逆汤原方组成:甘草二两(炙)、干姜一两半、附子一枚(生用、去皮、破八片)。
通脉四逆汤原方组成:甘草二两(炙)、附子大者一枚(生用、去皮、破八片),干姜三两(强人可用四两)。
看看,两方药物是一样的,只是剂量不同而已。通脉四逆汤用干姜三两,四逆汤只用一两半;通脉四逆汤用大附子一枚,四逆汤用一般大小的附子一枚。既然这样,两方主治的基本病机就是雷同的,都是阴寒内盛,但通脉四逆汤方证的阴寒内盛更重一些。还有,四逆汤方后注说“强人可大附子一枚,干姜三两”,这不就变成通脉四逆汤了吗?当然,通脉四逆汤的干姜还可以加成四两,原文是“强人可四两”。可见关键药物是干姜,是干姜的用量。《本草求真》云:“干姜,大热无毒,守而不走。凡胃中虚冷,元阳欲绝,合以附子同投,则能回阳立效。故书有附子无姜不热之句……”大家注意啊,附子无姜不热,是经验之谈。
由此可见,通脉四逆汤方证的基本病机虽然是阴盛格阳,即“里寒外热”,但通脉四逆汤也可以用于纯粹的阴寒内盛、阳虚欲绝之证。
最后还要啰嗦几句。通脉四逆汤方后注的末尾,有“病皆与方相应者,乃服之”10个字,有点画蛇添足,《金匮玉函经》上没有这10个字。
第五节 霍乱(四逆加人参汤方证)
江老因师承蜀中经方大家陈鼎三先生,故学医伊始,便奉张仲景著作为圭臬,年纪轻轻就能使用经方救治疑难重症。
江老的家乡在四川省夹江县甘霖镇,新中国成立前曾经流行过霍乱,死亡甚多。有一位男性青年患者,患霍乱,剧烈吐泻,四肢厥逆,脉微细几绝。当时医药条件极差,无输液设备,只能静脉推注少量液体。江老诊视后,马上记起《伤寒论》第385条所载:“恶寒,脉微而复利,利止,亡血也,四逆加人参汤主之。”患者虽是青年,染病不久,但因剧烈吐泻,导致阳亡液脱,症征昭然,于是江老毅然使用大剂四逆加人参汤。连服2剂,吐泻顿止,阳回脉出。
想不到3天之后,病人继发高热,神志恍惚,急请江老往诊。症见除高热神恍之外,尚伴口舌干燥,苔老无津,脉转洪数。江老又想起《伤寒论》第320条所载:“少阴病,得之二三日,口燥咽干者,急下之,宜大承气汤。”
如果“对号入座”,就使用大承气汤。江老说,他当时考虑,第320条的少阴急下证是少阴病初起便迅速出现阳明胃土燥热结实,致少阴肾水枯竭的危象。钱天来认为是少阴之变,而不是少阴之常。所以张仲景只提示“宜大承气汤”,而不是非用不可,这是留有余地的。
那么,此病起于霍乱,剧烈吐泻,急予大剂四逆加人参汤2剂之后,吐泻顿止,阳回脉出。3天后继发高热,神志恍惚,口舌干燥,苔老无津,脉转洪数。你看,病情如过山车,令人眩目。江老斟酌再三,认为虽然土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