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年味 / 钱向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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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水美文》

︱第496期

审稿|王军红

中国 ● 西部文学微刊

Chinese Western literary journal

「淡淡的年味」

      文/钱向荣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年年岁岁，岁岁年年，春去春又来，终于放下了一年的忙忙碌碌，繁杂的工作也不会再在心头萦绕、焦虑疲惫的心情难得的放一了个假，过年的喜悦和幢景充满身心，兴高采烈地踏上归程，回家过年，多么的迫切、多么的温馨，回到故乡，眼前的一切，却没有让我感到身心愉悦，没有感觉到过去那浓浓的年味和热闹的气氛，家乡空旷的街道上，寥寥无几的几个留守老人，笼着袖子，卷缩在墙根，慵懒的沐浴着阳光，有一搭没一搭的评论着古今中外，咸一句淡一句的议论着家长里短，空中飘来断断续续的秦腔的旋律，高亢而又深沉，远处传来时有时无的吆喝叫卖声，却显得有气无力，偶尔汪汪的几声犬吠，才能稍微感觉到一点生气，真是鸡犬之声相闻，街道无人往来，腊月天的故乡，空冷而沉闷，只有时不时地几声炮仗的声响，提示着新年的到来。

踯躅村道小巷，陌生的环境，熟悉的味道，不断勾起脑海深处的记忆，儿时的玩伴，扛着一家人的生计，在外打拼，难得一见；曾经看着我长大的三叔四婶，也一个一个相继离我而去，不由得使人慨叹：天道不老，年华易逝。驻足村子中央的广场，破败的老戏楼寂寞的伫立着，残缺不全的题字，风蚀日锈的棱角，空洞寂寥的舞台，似乎在向路人倾诉着曾经人潮拥挤的辉煌；戏楼前广场上的篮球场，谁家建房用的沙石和砖块，东一堆西一垛，散乱地堆放着，没有了腊月天青年小伙子打篮球的嘶喊和哨音，没有了孩子们滚铁环、玩打仗、追逐打闹的欢笑，也没有了三个一堆、五个一群的打扑克、下象棋、谝闲传的人群；广场旁的大树下，也不再有那锣鼓震天、人声鼎沸的喧闹，一切的一切，和平时冷寂的生活并无二致，恰如坐在办公室的电脑前绞尽脑汁地敲打着键盘，编造那枯燥而乏味的各种文字游戏，生气和活力，希望和祥和在哪里?

漫步河岸堤坝，眼前的汤河，依然曲水流觞，只不过浑浊不堪，水面漂浮着些垃圾和杂物，偶尔能闻见刺鼻的恶臭，不见了当年的清澈，不见了欢快的小浪，不见了戏游期间的小鱼，遥想当年，一河两岸，坝柳随风，稻浪滚滚，河蛙声碎。河道里，淘菜、洗衣、戏闹的妇女，耕田回家路过冲洗的乡亲和打水仗、捉小鱼、抓螃蟹的孩童构成一副美丽的风景。

坐在堤坝的石头上，任由寂聊的思绪随风飘荡，孩提时代的过年梦萦绕在空落的心头。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那时过年，村外的大道上，是经年累月在外打拼的人和浪迹天涯的游子了却一年辛劳的疲累、在腊月天急切地盼望归家团聚匆匆的脚步；村子中央的广场，是玩堆雪人、打雪仗、彻年四季破衣素食的孩子们穿新衣、吃饺子、收年钱，打灯笼的期盼；广场旁的大树下，是日复一日面朝黄土背朝天，辛勤劳作的乡亲兴高采烈敲锣打鼓和“老碗会”上吃“五豆”，吃“腊八”谝闲传的闲散和聚会；是腊八节后，乡村四野，农家小院浓浓的年的氛围；是家家户户大扫除、“白土”漫刷房屋迎新年的开心；是川流不息赶集备年货的人流、是过小年 “一盏清茶一缕烟，灶神老爷上青天“，贴灶爷像、送灶爷上天言好事下界降吉祥的喜悦；是大年三十焖大肉、蒸包子、贴对联、放鞭炮、看春晚、守年熬夜的充实；是一家老小围坐一桌，话家务、拉家常，叙别离其乐融融的亲情；是大年初一祭祖拜神、耍狮子、舞龙灯、正月十五挂灯笼、看大戏、耍社火的喜庆；是亲戚朋友围炉相聚，喝茶聊天、高谈阔论的欢笑。那一个热闹，那浓浓的年味，似一缕淡淡的炊烟，飘逝于历史的天空，只剩下追寻与怀念。

”故乡今夜思千里，愁鬓明朝又一年“。斗转星移，时间的长河永无休止，人生的道路却显得异常短暂，回想儿时那曾经魂牵梦绕的过年，看着现时孤独的老人在岁月沧桑中的守望，眼瞅着那形单影只的小狗在凛冽的西风中瑟瑟发抖，眺望着宽阔的通村大道上寥寥可数的行人，一丝淡淡的乡愁涌上心头，过去的热闹不再重现，年的味道愈来愈淡，失去了灵魂、残留下空壳的过年，像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在岁月的流逝中走向衰亡。过年，更像是一种象征、一种惯性，一种义务，在外打工、拼搏了一年的人们，身心疲累，需要休息了，便以年的名义，回趟老家，换换心情，只不过回家过年，和平时的五一长假、国庆长假并无区别，匆匆，太匆匆。回到家、叙叙旧，看一看在家留守的老人，亲一亲无暇顾及的孩子，瞥一眼养育了自己的家园，然后就是无聊的吃吃喝喝，坐在沙发上看看电视，躺在床上刷刷手机，亦或是钻到麻将馆里泡一天，在输输赢赢中消磨着时光、麻醉着神经。逐渐边缘化的农村，被时代的列车愈甩愈远，贫瘠的文化土壤，贫乏的文化生活，使得衣锦还乡的他们，在白天一片清冷，晚上一片漆黑的村庄，一刻也呆不住，大年三十放个炮、大年初一亮个相，正月初二，便神色匆匆的沿着预定好的路线，像赶集似的，完成着走亲戚的任务和使命，熟人见面，寒暄几句，过了这一站、再急匆匆的赶往下一站，初五过后，便又毅然决然踏上那打工拼搏的征程。

记得刚离家时，也许是少年不知愁滋味，急于挣脱家的羁绊，跳农门成为奋斗的力量源泉，追寻梦想，成为奋斗的目标，带着年轻的懵懂和闯一闯、拼一拼的心劲，急切地向往着外面的精彩，踏上远去的列车，故乡渐行渐远，挥一挥手，不说再见。如今，重回故里，熟悉的故乡依旧，固有的生活不再，马路越修越宽，回乡的人却越来越少，家成了逢年过节返乡暂住的旅馆，面对着空旷寂寥，鸡犬无声的村落，凭添一份无奈和惆怅。

想想也是，如今过年，就是守在家里的电视前，有一眼没一眼的看新闻里自说自话，看电视里金碧辉煌的舞台和自作多情的表演，没有幽默感的小品和相声，看的人尴尬，声嘶竭力的演唱，让人以为犯了疯魔症，并不出彩的蹩脚的舞蹈，很少能引起人的共鸣。而乡村自己组织、大众参与、自娱自乐的文化体育活动几乎没有。管理、组织的缺失，人才的凋敝，小村的生活依然停留在小农经济的野蛮生长状态，唯一不同的是漂亮的楼房、宽阔的道路，以及广众参与无处不在、无处不有的麻将，相对于城市熙熙攘攘的人流，多姿多彩的生活，灯红酒绿的喧嚣，乡村的生活，已越来越乏味和无聊，不再是人们神往的乐园。

过往的年味如此浓烈，总让人回味并留连。曾经美丽的村庄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留守的村庄和记忆中的故园，但历史车轮滚滚向前，并不会顾恋你的感受，不会在意你的失落，时代的列车，依然会带上你，施向远方没有归程的终点。沧海桑田，消失了多少文明，留给后人的只会是凭吊和怀念，故乡的炊烟，渐行渐远，过年的味道，愈来愈淡，我们是固步自封，还是挥泪惜别哺育我们的土地炊烟，寻找现代文明新的精神家园？传承和创新，是永恒的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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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作者

钱向荣，男，1965年生，蓝田汤峪人，现在县教科局工作，爱好广泛，喜爱下棋和书法，闲时习练太极拳兼顾打乒乓球，偶尔也做文字工作，上不得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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