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作家•散文】刘新宇/母 亲
刘新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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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 亲
文/刘新宇(陕西延安)
黄昏时分，天气依然很热：今年的夏天一天的时光都是热的。乡村比城市舒坦多了。城里活像个火坑。老家住的是窑洞，陕北乡村窑洞居多，而窑洞的最大特性之一就是冬暖夏凉，比暖气、空调更加实惠与健康。
老家的院子外有几棵粗大的柳树，没有一棵树的年龄是低于我的，它们都是我的长辈，在它们的庇护下我度过了多少个酷热的夏天与胆怯的夜晚。它们是我心中的守护神。
傍晚，我坐到一棵柳树底下纳凉，心里揣度些事儿。一会儿，母亲提来一小筐杏儿，让我帮她一起把杏皮儿和核分开。杏皮儿和杏核都是可以卖钱的，皮儿一斤两毛钱，核一斤两元钱，加上皮儿要暴晒数日才可以卖，较为繁杂，所以多数都只要取核而舍了皮儿。我多次劝说母亲不要再去上山捡杏儿，也赚不了多少钱，反而累坏了身子。可她就是不听，说日子还没有富裕到不再去劳动了，而且村里其他的妇女都去捡，倘若自己不去会使旁人说三道四的。心里不免觉得农村的妇女就是这样无知与辛劳，让人嗔怨却又万分疼爱。
一阵凉风吹过，年迈的柳树打了个喷嚏似的晃了晃枝头。
母亲突然感叹了一句：“一个家庭的不和睦多半是因为贫穷害的。”
我慎重地点了点头，心里觉得这话颇有几份理。她看了我一眼，话语更加有了底气：
“是这个理儿的，你难道忘了小时候穷的你爸是怎么打我的……现在那不像人（爸）的才务正了些，不窝（祸）害这个家了……”
我的双手都粘满了杏瓤，黏糊糊的，像涂了胶水似的，而心里也是如此。
“我还记得那个时候，我们几个孩子满山地跑去捡杏儿，挖草根……回到家的时候，脸上像是下雨了似的流汗……”
“哎，那个时候娃都特别能吃苦，现在娃就生在家什么都不做还觉得不舒服……”母亲叹了一口长气，误将杏核当皮儿给扔了。我顺势伸长胳膊又捡了回来。
“妈，那个时候你若和我爸离婚了也没什么的，等我们几个孩子长大了会理解你的，你受了太多的委屈和苦……”
“吆，瞧你说的什么话，离开这个家你们将来还不恨死我啊！再说，又怎么能忍心抛下你们几个不管呢……”
“罗圈狗村那里一个女的，都有两个孩子了，最后和一个男的跑了，那两个娃娃都才十一二岁，舅舅过年去孩子家，可怜的两个娃哭着抱住舅舅求他让妈妈回来和他们过个年……如果我走了，你们几个不就和那两个孩子一样可怜了嘛，将来怎么会不恨我……”我看见母亲脸上爬着些怨气，可又像是悲怆。我没做声，想想母亲说的也是，虽然现在长大了，对过去的母亲充满了同情与理解。可是，这同情与理解的基础却是她一直对这个家的不离不弃与辛勤劳作。
“其实，我也做的蛮不错了，我供了三个大学生，你二姐也是自己不上学的，不是我不愿意供她，现在你姐们都嫁了好人，不敢说多好，但是也活在了人前，我心里也高兴……”
母亲一脸欣慰：这是这个傍晚我见过的最美丽的景色了。
一筐杏儿不觉中已经捏完。可是，我却觉得捏了很久，久的我都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不小心瞅见脚下的一只昆虫，它安逸地四脚朝天地舒展着筋骨，享受着这个安静与独特的傍晚。
过了几分钟，夏夜就老态龙钟似的走来了。
“快回去洗洗手吧，脏成什么了”母亲用手撑起身子，旋转似的站了起来。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我突然觉得这几棵柳树就要倒了似的。我心里不断地问自己“真的再能洗净吗？”
作家简介：
刘新宇，陕西延安人，爱好文学，2018年毕业，现无业，新人初出，潜心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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