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作家•散文】曾令琪/仰望神女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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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 望 神 女 峰
文/曾令琪（四川成都）
广播里说，巫山神女峰到了。我急忙来到船舷边。抬头一望，啊，真的，是她！
温温柔柔的霏霏细雨，朦朦胧胧的如带雨雾，给神女峰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我站在逆水而上的轮船上，用我这盼了千百次的双目，凝视这美丽的身影。只见她在长江北岸，突兀于巫山十二峰之上，侧身而立。
《水经注：江水》云：
丹山西，即巫山者也。又，帝女居焉。宋玉所谓天帝之季女，未行而亡，封于巫山之阳。精魂为草，实为灵芝，所谓巫山之女，高唐之阻。旦为行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旦早视之，果如其言。故为立庙，号朝云焉。
后魏时期作为学者的郦道元，发挥了战国时代楚国浪漫才子宋玉“何神女之姣丽兮，含阴阳之渥饰”的美丽想象，而摒弃了其《高唐赋》对神女与楚襄王幽会的臆度。作为天帝的幼女，未嫁而先亡，神女便为自己的誓约与情操而苦苦相守。她忍受着万般的孤独与寂寞。在三峡的凄风冷雨之中，在楚地风雨飘零的传说之中，神女由石而人，由人而神，超凡入圣，终于成为我们波涛滚滚、淘尽天下英雄的万里长江、特别是举世闻名的长江三峡的特殊标志。正因为如此，提到长江，人们往往联想到长江三峡；提到三峡，人们又往往想起多情的神女。
据说，神女还邀来自己的十二姊妹下凡，助大禹王治理水道；又化为巫山十二峰，迎来满天的朝霞，送走灿烂的夕阳；成年累月站在巫峡两岸，为来往于巴蜀与湘楚之间的旅人和船工导航，保佑他们平平安安。就这样，神女刚告别诗仙李白、诗圣杜甫顺流远去的轻舟，又接住刘禹锡、李商隐等骚人墨客逆流入川的行囊。在夏水襄陵、沿溯阻绝的时候，终年辛苦的船工们，得以在神女的脚下小坐歇息；在高猿长啸、哀啭久绝的日子，满含羁旅愁思的文人们，才得以感受神女的轻轻抚慰……如果有谁要具体描述神女的美，那么世间一切的语言可能顿时便成为累赘。记得当代女诗人舒婷在《神女峰》中这样写道：
美丽的梦留下美丽的忧伤
人间天上，代代相传
但是，心
真能变成石头吗
为了眺望天上来鸿
而错过无数人间月明
沿着江岸
金光菊和女贞子的洪流
正煽动新的背叛
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
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
我真想大声地对诗人说，请不要把我们自己的标准，强加在神女的身上；这已不是那种神秘中的人情，期盼中的感伤；也不是羞涩中的热烈，浪漫中的凄凉。神女的美，是乐而不淫，是哀而不伤，是引而不发。“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仰望神女圣洁的倩影，我才真正懂得了什么叫“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什么叫“施朱则太赤，著粉则太白”；……
神女啊，你就这样默立千年，任三峡的风轻轻拂起你的秀发，任历史的长河缓缓流过你的脚下；你把自己立成一种古典的意象，立成一块永恒的石碑，立成古往今来数不清的中国人心目中至情至善至美的化身；让我们朝思暮想，让我们梦绕魂牵，让我们一代又一代为你编织我们自己美丽的神话……
作家简介：
曾令琪，1988年毕业于南充师范学院中文系（现西华师范大学文学院），中国辞赋家协会理事，中国西部散文学会理事，中外散文诗学会四川分会副主席，大型文学期刊《西南作家》杂志主编，国家一级作家，贾平凹先生关门弟子。代表作：学术专著《周恩来诗歌赏析》《末代状元骆成骧评传》，散文集《破碎的星空》《热闹的孤独》，小说《关于石头的新闻播报》《最好的礼物》，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