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作家•散文】王自亮/山里人
山 里 人
文/王自亮（河南长垣）
从山上下来，山口有一个瘦高的男人在招呼。“坐下歇歇吧。”
石桌石凳，上面摆了一个个棉垫子。走了一上午，累了，坐下歇歇脚，真好！山峰如柱，摩天接地。翠色参天，奇石嶙峋，仄卧蹲俯，让人从山缝里钻过来，就感觉如置身在绿的世界，原始洪荒。老人身板笔直，很瘦，长脸，高鼻，头发花白。穿一身绿军服。旁边摆几个拐杖，都是山里杂木削的。旁边有一个石屋，很低矮。老人就住在这里。
老人憨憨的。你多大了。我六十六了。
不像。
咋不像，老了。
你是这里的。
咋不是？我是大熊山的。这山里有很多地质奇迹，都是专家命名的，一线天、一米阳光。专家来了，经常来研究，起了这些名字。
歇了会，继续向下。穿过一片树石，山间的路真是安静。杂木丛生，奇石遍地，石级就像是彩带，在山坡上绕来绕去。一会可见万丈空谷，一会又是摩崖接天。一会静得能听到呼吸，一会儿又清泉飞洒，如若雷鸣。清亮的阳光透过树阴洒下来。好在有鸟儿陪着，虫儿叫着，让人不觉得寂寞。前面屋舍隐隐，又是一个村落。几户人家散布在山坡上。有楼房，白色的楼房。还有古朴的石屋。石屋黑瓦，屋顶上长满了青草和苔癣。
我们走到一户老婆婆那。老婆婆头发花白，面皮干净，在那里包饺子。她的儿子在屋里下。“歇歇，吃饭吧。韭菜饺子。”婆婆招呼一声。
我们坐下来，要了三碗饺子。十元一碗，二十个，不贵。饺子很好吃，鸡蛋很多，山韭菜味道很劲，几个下肚就辣得烧心。她的儿子不忙了，就蹲在屋角边，抽上一根烟。一身绿衣，方脸高鼻，很憨厚。
“你经常这样坐着，一包一天，不腰疼？”母亲问。
“疼，咋不疼。”
“这韭菜不老吗？你们自个儿种的？”
“不老。山里采的。”
“路上咋没见。”
“路上常走，能见？”
“今年多大了。”
“你多大。我可能没你大。”
“我65了。”
“那比我妈大，我妈七十了。”她的儿子说。
“山上那个高瘦的男人，个很高很瘦，六十六了，也不显老。”我忍不住插了嘴。
“那是我兄弟。”婆婆说。
“我三舅，身体好着嘞。”老人儿子说。
阳光白亮，洒在石桌上。几只鸡在踱步。两棵山楂树，挂满了红红的果子。旁边的山谷，雾蒙蒙的，长了一片包谷。几个游人，在远方的石壁上大呼小叫。静静的山村，浓重的秋意。醇美的时光。山风清凉，风摇叶片，影子微微地晃。
多么美呀，多么醇厚呀。
继续前行，山中有很多树。母亲感叹着：“你看这树，多么奇，从石缝里就长出来了。”是的，山中有很多树，从怪石乱隙中长出，而且骨节奇崛，瘦硬。它们长得很慢，一根小灌木，就要几十年，木质很结实。木头油油的，它们太过用力生长，就累出汗来了。
看着这些树，我就想起这些山民来了。他们和树，不就是一体的吗。
树是静立的人，人是游走的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