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坡稼轩,同为豪放,各得其妙
文|李学山
若论中国历史上最能有豪放之情的文人,除了苏辛,恐怕再无他人。
有人说,不是还有李太白吗?
我问他,李太白豪放浪漫,但终归是天上“谪仙”,具有仙风道骨,毕竟有“不食人间烟火”的嫌疑,能算作人吗?
还有人说,不是还有易安小姐吗?她可是“虽有女儿身,却胜男子气”,在偌大的大宋王朝,面对金人的南侵,无数个大好男儿都甘愿藏身于后,独让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在那里喊着“打呀杀的”。确实也是有点那个说不出来的滋味。所以,为了大男子的尊严,虽是本家,也就不愿提及易安的大名。
除此二李之外,能够扛得起豪放大旗的,还真是不多,东坡、稼轩,可算是天上浩瀚星空中最灿亮的两个星辰。然而就是这为数不多的两个豪放词人,认真读去,我却发现,原来也是两个无奈的呻吟。
东坡先生,出身显贵,一门三学士,唐宋八家,独占其三。若说东坡狂傲,也确实具备狂傲的资格,“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能够直接跟上天对话的,中国的诗人确实不多,东坡先生敢于直呼上天的大名,像警察审问小偷一样居高临下,那阵势的确有点吓人。
惊吓之后,又翻开一篇,“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哈,那高山仰止,群云让道的场面确实恢弘大气。然而待到读到末尾,要么是“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要么是“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总让我感到提不起精神来,感到一下子好像进入了再无希望的末世,哪里有半点儿豪放的英雄之气呢?
苏东坡,我曾经的少年偶像,原来也是如此的不堪。大概率是因为家庭的中落,让他不免霸气全无了吧。
直到看到了辛稼轩先生,我潜在的能量才算是有点释放出来。
看那——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哎呀呀,我的天啊!这是一个寻常老百姓应该操的心吗?翻遍历史,我也没有发现辛先生任多大的官职,顶峰时期也最高官居江西、福建一省的安抚使,相当于现在的省级武装部长,根本没有多大的决策能力,只能执行当时的朝廷命令而已。朝廷说抗金,就抗金,朝廷说不抗,就不抗。在当时求和派占据主流的年代里,想抒发一下杀敌报国之志,恐怕只有等待和等待,直到成为像上不得战场的七十岁老廉颇一样,老死家中。这是何等的悲情!
东坡的豪放,存在于文弱的知识分子当中,而稼轩的豪放才是真正的军人情怀。
相比而言,大苏先生多少沾了点脂粉,老辛先生才让人看到了铁血精神。
这,就是我更看重老辛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