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在乎

今天一早送孩子们去学校考试了。是升班还是留级一年，在此一举。所以一行四人出门的时候，不知怎的，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

想起早上叫孩子们起床的时候，狮子迷迷糊糊地说：“啊……今天已经20号了，我们已经考过试了吧……”仿佛只要不睁开眼睛，就可以不面对今天上午的考试一样。

想起昨晚陪睡觉的时候，还在叮嘱狮子要小心读题，留心“差”“比”这些字眼儿，别慌慌张张把减法做成加法了；还在教豹子遇到大片不认识的单词，如何辨别题目中的关键词，还原到文中相应位置去，在那附近找答案…… 孩子们是在这些叮嘱当中睡着的。

想起这些天来，一边清洁打扫整理屋子，一边给孩子们补习功课。

数学的内容太简单了，穿插着做一点儿，熟悉熟悉题型和问法，计算题也做几道，手不要生。

英语的内容却太难了，单词量差太远，语法点不会的太多，整个知识链条搭建不起来，完全是稀烂的状态，简直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语文还好，感觉远不及内陆的考试题目那么刁钻，两个孩子的理解力也还可以。唯一的困难是豹子已经忘了繁体字怎么写，而狮子基本算是不认识繁体字。

夫妻二人硬着头皮轮番上阵充老师，孩子却只有一套，没得“倒班”。身体上的辛苦加上心里的挫败感，让教与学双方都面临了极大的挑战。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和好朋友玩啊？”“考完试吧。”

“什么时候我们才去商场选冰箱呀？”“考完试吧。”

“我们什么时候去买下学期的书啊？”“考完试吧。现在也不知道该买哪个年级的书呀。”

“那什么时候去买校服、白波鞋和黑皮鞋？”“考完试吧……”“妈妈！就算我们留级，也要穿校服和鞋子上学呀！”“哦。那倒也是。那考完试就去买吧。”

“好想去吃那家免费的、好好吃的面包啊！”

“那是一家西班牙餐馆，面包不要钱，但是其他东西都贵死人。如果考过了，也许我们就去吃一次。”

“啊啊啊！什么都是考完试考完试！”狮子抓狂了。

“妈妈，你不是说过就算没有考过，也不会怪我们吗？”豹子还很冷静。

是啊，是不会怪你们啊。可也不至于很高兴啊。

虽然说早已做好了“没考过，要留级”的心理准备，可是哪有一种心理准备是向期望值以上去做的呢？还不都是实在无法达成希望之后的自我宽慰嘛……

四个人到了学校。校务处的老师很温和，马校长也特地来看望，说：“好想你们啊思行思沚！用心考试，不用慌，慢慢来！”

在第135篇《校长》里曾写过的马校长，他的笑容莫名有着使人安心的效力。也是他问：“连续考试那么长时间，要不要先去一下洗手间？”孩子们都跳起来说“要”，我们之前都忘记提醒啦。

于是把孩子们留在教室里，我们退出来，去跑步。

如果说全深圳最爱的地方是蛇口，全香港最爱的地方很有可能就是上环。

我们就在上环起起伏伏的窄街奔跑穿行——

经过非常西式和特别中式的建筑，经过正在被救治的古榕树，经过地形相当特殊的男士公厕……

从云朵下面跑进雨里，在雨帘当中去港澳码头，到达海边时迎接猝不及防的暴晒，遇到只有三条腿还在欢快奔跑的狗狗，与和我们一样汗流浃背的跑者擦肩而过。

因为冰箱坏了，家中并无屯粮。两杯牛奶，一点儿燕麦，半片面包，两片芝士，外加一个橙子——就是我们俩的早餐。

稍加休整便去接孩子，忐忑得不敢问，心里急着想要知道，脸上装云淡风轻实在不怎么成功。

幸好孩子们迫不及待叽叽喳喳讲。但是考得究竟怎样，心里还是完全没底。

不管怎么说先吃个雪糕吧！

不管怎么说先放松玩耍一个中午吧！

不管怎么说下午就去买冰箱吧！

下午四点多，在铜锣湾SOGO百货，我们接到了校务处TONY 老师的电话：孩子们考过了，可以升读二年级和四年级了。

我们在商场人流当中高兴得跳起来，一下子抱在一起。

这完全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在这个反应之前，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心底的渴望是如此明确。

我一直告诉自己：没考过也没关系；却还是忍不住拉扯着孩子们倾尽全力。

我一直以为自己完全能够接受“留级”；没想到那只是“不得不接受”的那种“接受”。

嗯，现在知道了：

既然还是在乎，那就迎难而上，补起漏洞，勇敢面对新的挑战吧！

对于“战斗家庭”而言，“不努力”从来不是一个选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