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飘着青草香味的地菜粥

俗话说:春到人间草木知。阳春三月,小南风一阵一阵地吹拂过来,路边的野草野菜都争先恐后地吐出了新绿。说起野菜野草,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在家乡经常吃着母亲做的地菜粥,感觉故乡的炊烟又在袅袅升起,那噼里啪啦的柴火声燃烧着心中的温暖,一碗地菜粥的味道弥漫了我的乡愁。

那是个购物需要粮票的年代,我隐隐觉得在那段艰苦的岁月里,锅里熬着的往往都是照得见人影的“净水粥”。说是粥,实际上是几瓢水的上面飘着少得可怜且姿态不雅的米粒在翻滚着,当时,可那也是一家人接济饥荒的口粮呀。

打记事起,母亲在我印象中是最能干的。家里家外,灶上灶下忙过不停,有时候她望着饥饿的孩子们总是带着歉意的笑。虽然那时艰苦,但母亲依然会像变戏法一样变几颗青色的豌豆、蚕豆什么的;但更多的是去挖一些野地菜来,洗净,切细,然后和米粒一起煮粥给我们吃。起初,我对吃地菜粥是不大乐意的,总觉得那种野菜里头带着一种青涩的苦味,难以下咽。日子久了,慢慢的习惯而适应,甚至喜欢!喜欢那种青涩的苦味之中还带有一种清新质朴的清香,后来慢慢长大了,更能体会那时候生活的艰辛和母亲的不易。

只记得那年月,为了一家人能填饱肚子,每年的三月阳春时节,母亲都会挎一个竹篮和拿一把割稻谷用旧了的砂镰去挖地菜。其实,挖地菜也是一项累人的活。地菜体积小,挖起来很费劲,在地菜根部不远处将砂镰抵进土里,用适当的力气一撬一提。因为有泥土粘在根部,必须得一棵棵地挖,一棵棵提起,抖土,还要剔除一些死去的茎和叶,然后放进篮子里。有时候让母亲累得腰酸背痛,腿麻目眩,但从未看到母亲叫苦喊累。

地菜挖回来后母亲都要用水认认真真地洗过,再仔仔细细地切它,小心翼翼地放进鼎锅中,然后母亲细细地往灶膛添加柴火,慢慢地熬煮。记得母亲说过,煮粥尤其是煮野菜粥,火候是至关重要的,火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大约一个时辰的钟点,一碗飘着青草香味的地菜粥就端上了桌子。那味道才称得上唇齿留香,食之不忘,有时候我们是真的把碗刮得干干净净,一粒米甚至一小点菜汁都不留。别看那一篮野地菜,母亲每挖一次却能供我们全家人吃上三五天。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一家人的肚子就充满了时代感,期间也夹杂着一些知足和乐趣。

我对地菜粥的喜欢不仅仅只是在家里,有时候上学堂中午不回家,也要带一罐到学校里去,引来不少同学的羡慕。有一天,我和几个小伙伴们背着书包,拧着一罐地菜粥高高兴兴地去上学。走到半路一个歇脚的地方,没想到几个小伙伴想戏弄我一番,趁我解手的当儿,把我的一罐粥喝了个底朝天。我望着他们一副副馋相,既好气又好笑。多少年过去了,那种淘气和友谊一直跟随着野菜粥的香味留在心头,伴我成长,陪我变老。

如今的生活富裕了,人们吃多了鱼肉海鲜,也常常改吃一些野菜之类,而且一把野菜的价格比普通的青菜也许高出好几倍。尽管这样,居住在城市的我们,依然是洗锅,淘米,择菜,洗菜,加水,点火...却无论如何也煮不出家乡的味道,更难品到母亲那种热乎乎的,芳香、浓郁、粘稠的地菜粥!此时此刻,遥望窗外,一股清香由远而近,扑鼻而来,弥漫了空气,温润了心房......

编者注:地菜即荠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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