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俊：新手老司机 / 四六文摘

天阴沉沉的，尽管没有太阳，温度却不低，让人觉得特别闷热。草姐刚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天突然下起雨来，“这天真不做人情。”草姐自言自语着，不过草姐好像并不慌，因为那条被草姐夫称作不好开的路上，车不多，只是有一段通村公路，对于熟手来说，会车也是绰绰有余的，而草姐每次坐在副驾上看到草姐夫跟别人会车的时候，总是不经意地“噫”一声，草姐夫总是批评她：这么宽的路，各走各的道，你也就真喜欢噫。草姐夫本来是想找人送草姐去的，可以耐不草姐的“你就让我自已单飞一次”的请求，草姐夫终于同意了。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那条并不太长的通村公路，草姐向前一望，嘿，老天有眼，没车。草姐心里一喜，不由得加大了油门，想早点跑过那段令人心悸的路，“大不了有车来，我就停下，让别人过了再走呗！”草姐边开边安慰自己。突然，对面来了一辆车，草姐轻点了一下刹车，让车速降下来，会车的时候，草姐并没有停下来等别人先走，而是感觉的确像草姐夫说的，路宽着呢，原来，是坐在副驾上看的角度不一样，草姐心里不由得轻松了许多，心想：草姐夫，不知道会怎么着急呢，随他吧。

以前，每当听到别人说新手老司机时，草姐就暗暗发笑，因为她就是属于那种新手老司机。

从驾证上看，草姐的驾龄并不短，但真正开车却不多，平时偶尔开的时候，一般都是草姐夫在副驾驶上保驾护航，这也让草姐形成了一种习惯，草姐夫如果不在副驾上坐着，就像娃儿没看到大人一样，心里就空落落的，哪怕就是草姐夫在副驾上睡着了，她也会觉得心里踏实。

其实，草姐也跟草姐夫说过，想要把车开好，得要经常开，像她这样，开一次后就要隔很长时间不摸方向盘，怎么开得好，但是草姐夫说，有我还用得着让你费力吗？草姐对草姐夫说，一个小孩子，如果因为他不会走路，就把他抱在手上，怕他摔跤，这孩子不就一辈子都不会走路吗？也许是认为草姐说得有理，草姐夫偶尔也会让草代驾，不过，一路上草姐夫都是像教练一样，批评草姐这不对，那不对，弄得草姐脚不是手不是，心里慌慌的，而草姐夫似乎比他自己开车更紧张，所以，如果没有特殊情况，草姐夫宁愿自己开车也不要草姐开，用草姐夫的话说就是看草姐开车，不知道要吓死多少脑细胞。因此，草姐夫基本不让草姐开车，更不要说让草姐“放单飞”了。

草姐也知道，草姐夫是怪她学艺不精。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女人车感本来就不如男人，况且，在摸方向盘之前，草姐对车没有一点概念，连离合器、刹车、油门都搞不清楚，而且草姐考驾照的时候，年纪也不小了，和那群跟自己儿子差不多大的孩子一起学车，就更显得笨拙。草姐的教练是熟人介绍的，水平不差，但是脾气特别暴躁，整个训练场总是听到他吼学员的声音，他坐在教练席上，整天黑着脸，草姐几乎没看到他笑过，草姐听儿子说他的教练，性格不错，草姐很想去跟儿子的教练学，但是她没好意思说出来。每次草姐只要一上教练车的时候，心里就发怵，总怕哪个步骤搞错了，会挨骂。越怕鬼就越有鬼，一次，草姐倒车差点撞到训练场上的柱子，教练一脚踩停了车，大吼一声：“么样倒的呢？”草姐吓坏了，还没转过神，就听那教练大喝一声：“挂挡咧！”草姐不知所措抓起挡使劲一推，“砰”地一声，挡断了，原来草姐被教练吼得忘记踩离合器，把挡撬断了。因为这个，后来儿子还经常笑草姐：“我妈妈车子上除了方向盘，能弄得动的几乎都弄下来了。”之后，草姐越发怕被教练吼，越发不想练车了。

当草姐顶着那本就不白，晒得更黑的皮，拿到驾照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年的暑假了。草姐似乎并没有预期的兴奋，只是当完成了一项很难的任务后的如释重负，而且草姐似乎也不像那些拿到驾照的人一样，特别想开车，相反，草姐对车有一种特别的排斥和厌恶，连摸都不想摸。

说了你也许不信，草姐再摸车的时候，已经是拿到驾照的半年以后，那时候草姐差不多已经把驾校教练教的都还给教练了，当儿子坐在副驾位上，极力鼓励草姐，好脾气地指挥着第一次上路的草姐，从高速把车由黄梅开到小池，当车子稳稳地停在目的地的时候，草姐手心里全是汗，草姐的第一次开，就是这样惊喜交集地完成了，似乎感觉开车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都说车是男人的小老婆，草姐夫也不例外，他总是生怕技术不高的草姐，蹭了、擦了车，几乎是不让草姐摸车的。后来因为酒驾查得严，草姐夫才迫不得已让草姐代驾，但每次都提心吊胆，比自己开车紧张多了，拿儿子的话来说，草姐夫压根儿就不认为草姐能开车。其实，草姐知道，那是因为草姐夫爱自己，不想让自已冒险。以前草姐骑摩托车上班的时候，那天大雾，草姐夫帮草姐把车推出来，帮着把车发动，把雾灯打亮，叮嘱了又叮嘱，才让草姐上路，哪知道听别人说，草姐在路上差点让货车撞了的时候，草姐夫第二天就把那摩托车给便宜打发了。草姐当时心疼不已，买回来的时间并不长，卖出去只有零头。此后，草姐就再没骑过车。

为了让草姐得到锻炼，一次回乡下看婆婆，草姐夫特地让草姐开，走到一座桥头时，对面来了一台货车，草姐手足无措，马上把车停下，从驾驶座上跑下来，让草姐夫去开。货车上的司机看着草姐，笑了。后来草姐夫跟人说起这事的时候，草姐也笑了：“要是先生不在一路，我把车停下，请他帮我把车移下，他难道不移吗？我是新手，新手最大的好处就是示弱。”说得大家都笑了。

终于，草姐夫无奈地要放草姐单飞了。那是草姐的同学搞同学会，草姐夫实在抽不出时间来送草姐，只好狠下心让草姐自己开车去，草姐心想，这次如果放单飞成功，以后，草姐夫肯定就不会戴有色眼镜瞧自己了，草姐想着一定要好好表现自己。去的时候平安顺利，回的路上也顺利平安，可往车库停的时候，把右边的后门给蹭树上了，草姐头一下子就大了，从那以后，草姐似乎得了恐车症，看到车就发怵，说什么也不敢再开车了。虽然车被蹭了草姐夫有些心痛，但是也不担心草姐会跟自己抢车开了。

此后，草姐仍是偶尔会代驾，以前代驾的时候，草姐夫批评她的时候，她还有点不服气，但是从车门被蹭之后，草姐对草姐夫的批评就洗耳恭听了。不知是故意考验一下草姐的驾驶技术还是真的有事走不开，那天，草姐夫给草姐布置了一项任务，放单飞送老父亲回乡下做清明。草姐找了很多理由，比如：可以改时间让草姐夫送，乡下的路太窄，等等，但是草姐夫说，以后你总要一个人开吧。草姐硬着头皮去了，这次总算有惊无险地平安回来了。虽然草姐夫没去，但是快到家的时候，从草姐夫电话的“你到了哪里了？”草姐也可以想得到草姐夫是怎样坐立不安的。

此后，在草姐夫和儿子的护驾下，草姐摸车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自驾游的时候，草姐也曾作过主驾，似乎草姐夫的批评也越来越少了，但如果有事，草姐夫都会开车送草姐，尽量不让草姐一个人放单飞，因为草姐毕竟是人们口中的女司机，而且是新手老司机。

草姐车越开越好了，草姐夫也安心地坐在副驾上，心安理得地享受草姐一个人开长途高速了。但是那次在高速上大货司机许是疲劳驾驶，开她前面开着S路，不断地挡着不让她超车，草姐吓得把车赶紧停在应急车道上换草姐夫开，并告诉草姐夫，以后再不开高速了，你可别笑，毕竟草姐是新手老司机，经验不足很正常。

草姐安全到家的时候，雨已经停了，草姐夫还没回家，为了不让草姐夫担心，草姐给他发了个信息，报了个平安。也许，草姐这个新手老司机不久就会去掉新手。

程俊：新手老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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