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七夕,听牛郎、织女在葡萄下私语
打开手机关于七夕的各种广告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让你应接不暇。此时才豁然醒悟:哦,七夕节要到了!但对于已晡未暮之年的我,七夕便如同那糠心萝卜干——索然无味。但重拾童年记忆,那七夕快乐的往事,也便历历在目犹如奇珍的果脯——沥干水分也加了佐料。
我们日夜盼望的七夕终于到了,我和我最要好的伙伴老四之所以那么期盼它的到来,是因邻居老奶奶告诉我们:在七夕那天的半夜,在葡萄架下,可以听到牛郎、织女的谈话。对于这一说法,我和老四是深信不疑的。所以我们是早早便做好了要偷听这对神仙眷侣的私语准备了。
七夕节的下午,我们便找来两个罐头瓶,一块纸被子,两根小红蜡烛,一条麻绳,一根长且直的木棍。材料准备就绪,我和老四便动手做:先把蜡烛点燃,把蜡油滴在纸被上,再把蜡烛粘在上面,然后把麻绳在罐头瓶口绕几圈,打个结,把麻绳的一头绕到对面,把麻绳的两头绑在木棍上,最后把固定在纸被上的蜡烛连同纸被放入罐头瓶。我们的灯笼便做好了!那种创造发明的喜悦是绝不亚于爱迪生发明了白炽灯!之后我们便盼望天快点黑,但夏日的太阳总是那么贪玩,仿佛童年的我们,玩得不愿回家。好不容易盼到它回家,它却拖了长长的尾巴的亮光,以示对外面世界的留恋。为此我们做的灯笼总要等到很晚才能排上用场。
草草吃了晚饭便飞奔老四家,在她家的小院子里,有一架不大的葡萄架,大且墨绿的葡萄叶子爬满了架,为小院遮挡了一片绿荫。葡萄架的旁边有几畦青菜,从家门到大门之间是一条踏得实实、硬硬的土路,路的两侧种满了开得茂盛的红红的“指甲花”(我们并不知道这种花的真名,只因为它可以用来染指甲,所以我们给它取名“指甲花”)。
时间还早,在葡萄架下偷听牛郎织女说话,还不到时候。老四的三姐,其实论辈分我叫三姑(我们家在村里辈分小,按辈分我该叫老四姑的,可我俩是同年生,是亲密无间的伙伴,所以从无辈分的拘束。),在我的记忆里,三姑是穿一件碎花白连衣裙,我们搬来小板凳,她和我们一起坐在花下,她摘下指甲花,在石头上捣碎,把那捣碎了的花瓣敷在我们指甲上,再用花叶裹了手指,用线缠好。她苗条的身影映在灯影里,洁白的肌肤,遮在一缕发下,如水的双眸专注于我小小的指甲,她微微上扬的嘴角,便成了一抹笑靥。我看得入了迷,便猜测那织女是否就如三姑般美丽。
一弯新月升起在缀满繁星的夜幕中,我们便端起小板凳坐在葡萄架下,据说此时是不能说话的,否则便会惊动了牛郎织女。所以我们紧闭双唇,不敢有一丝响动。但昆虫们是不会有丝毫顾忌的!不知名的小虫在树叶里“嘶、嘶”长吟;蝉在树上煽动它薄薄的翼,唱着嘹亮的歌;蟋蟀在草丛间振翅,沙哑地歌唱。我们静听七夕夜昆虫音乐的盛会,凉爽的夜风,飘来阵阵花香,这么美妙的夏夜,如何能少了神仙眷侣的私语!我和老四便爬在温润的土地上,贴耳静听,只有这昆虫的歌会,却无仙语。不觉之中已是夜半,母亲来唤睡觉,我们也只能满怀了遗憾离开。
回家的路上,我点燃我的小灯笼,一手提了灯笼,一手拉了母亲的手,在寂静的小路上,仰望满天繁星,我猜不出哪颗是牛郎,哪颗是织女,我更无从知道牛郎此时挑了他的一双儿女是否到了天河的一边,我总遗憾地坚信:在我们离开以后,葡萄架下是一定能听到他们私语的。他们会说些什么呢?别后的相思,离后的苦痛,聚后的欢欣,明年的七夕……
作者:张新荣,中学语文教师,热爱文学,喜欢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