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于无声处》王素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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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现在，还常常想起那条手机短信。

　　说起来是近十年前的事了。

　　当时，我参加全市组织的公开遴选考试，顺利通过笔试，进入面试环节，但最终未能进入考察环节，自有些许遗憾。意外的是，当晚手机上竟收到一条短信——“佛为心，道为骨，儒为表，大度看世界。技在手，能在身，思在脑，从容过生活。”寥寥数语，令人心潮起伏。一看发信人，我不觉瞪大了双眼——是“10086”！

　　思来想去，以往也收到过中国移动网上营业厅发送的信息，内容无非三种：一是推介促销搞活动，二是催交话费，三是结合时间节点或相关主题提个醒儿。在我看来，“10086”就像一个大机器，时不时压出大把小把的爆米花、糖球儿和江米条儿，让人占个嘴儿，告诉你，“生活不是甘蔗，咂吧咂吧得了。我们要的是，让你味蕾上长久保留甜香气。”然后，突然杀一记“回马枪”，警醒人们，“甜食吃多了会发胖，不介意的话，你可以考虑尝尝新酿的‘柠檬酸’，以套餐计，先品先得，过期不候。别忘了，保证你的话费保持在合理区间”云云。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说实话，对这个平台来信，我通常拖很久才看，或是选择视而不见，可那天不知怎的，指尖竟似奔突的鱼，一头撞开那堵不知不觉冰封的墙，突然发现，那端的月色清明，周遭没有漫天星子聒噪，只有两三道远山蜿蜒来去，一览无余，却又意味深长。

　　当晚，我梦见一个长发女子——她生着两道远山一样的眉毛。听了我的际遇，她并没有我想象中的讶异，只是淡淡地说，“指望‘10086’化身励志鸡汤，还不如请它给咱免点儿话费呢！”随后，爆发一阵带着浓浓烟火气的笑，小炮仗也似，瞬间将我震懵了。我打开手机，发现那条短信还在，于是，不由得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一晃儿十年过去。我换了手机。那条短信的影子和岁月一起融进了我记忆深处，有时是淡淡的绿，一似春日萌芽的草；有时是浅浅的金，在向日葵花瓣上闪闪烁烁……无声无息，却又无处不在。

　　我现在的手机壁纸就是绿色和金色的结合体——一幅水彩画。“看这些叶子！看这两朵花儿！”——我忍不住对自己说。其实，画中的叶子很普通，花儿也很平常，只是它们不言不语地寄身于一个白色瓷瓶里，那份安详那份自足让人心里觉得笃定。

　　与这幅画的邂逅纯属偶然。

　　两个月前，我匆匆进屋，顺手把手机扔在沙发扶手上。孰料，手机顺着扶手栽了下来——大头冲下，它与地板碰撞的瞬间，我恍惚听见了浪花迸溅的声音。手机屏幕裂纹了，从左上角起，枝枝杈杈斜伸向右下角，乍一看，竟似斑驳的竹节，令人看了无端觉得纠结。

　　我在网上搜了维修地点，却因时间关系一直没能前往。

　　说来也怪，日子一天天过去，我渐渐接纳了这个受伤的手机，仿佛它生来便如此，只是开会拍照的时候，会不自觉地低下眼皮，手指向下挪两三寸。

　　也是拍照那一天，我不经意间捕捉到了那幅水彩画。画的底色是深棕的。与黑绿相间层层叠叠的叶子相比，暗黄色的花儿和银白色的花瓶显得纤细。花瓶中间有道红线，看起来不起眼却又恰到好处，远远望去，像一个仕女伸展双臂，轻轻地托起两朵花儿，长长的“水袖”垂下来，柔美的气息氤氲了一方天地……

　　“看不出手机有伤啊，”有人说。我笑笑，“还不是仰仗这幅画儿。”

　　百无聊赖的时候，我会想，不知是这画得体地遮蔽了被装饰物的伤痕，还是那丝丝缕缕的“伤”悄然嵌入水彩中，一点点酝酿，终有一日，竟至撑破了画的纹理，使水彩在干涸之后得以以亚麻布的姿态呼吸。在常人眼里，一片叶子还是一片叶子，一朵花还是一朵花，只有我知道，那叶子被脉络里川流的血性剪成了锯齿形，那花儿饱满的情感中有多少或飞扬或沉淀的梦想在衍生……

　　“星星还是那个星星哟，月亮还是那个月亮……”隐约从远处传来了歌声。我熟悉这旋律，想当年电视剧《篱笆·女人·狗》热播的时候，我还没有手机，不知有朝一日会与“10086”有奇妙的交集，更不会预料到有恁多恁美的画在回眸与展望的间隙等我。

　　岁月无声。

　　此时无声胜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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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简  介： 王素艳，内蒙古通辽市人，文学爱好者。曾在《故事会》《内蒙古日报》《通辽日报》等纸媒和部分公众号平台发表散文、小说等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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