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与跋】王友明/时见燕子衔新泥——王小燕散文集《春声燕语》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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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燕散文集《春声燕语》序

王友明

王小燕简介

王小燕，退休教师。山西省运城市作协会员、垣曲县作协会员。《江山文学网站》、《作家前线》签约作家，多篇作品散见《山西日报》《山西广播电视报》《西散原创选刊》《速读》《临汾日报》《运城日报》《文学月报》《运河》《舜乡》及多个网络平台。

秋姑娘迈着轻盈的步子走来了，她像神笔马良，把大地描绘成一幅绝妙迷人的画卷。晨起，我和老伴去郊外散步，一阵凉爽的秋风吹来，一片片叶子像一只只彩蝶，翩翩起舞着飘落在我的脚下。极目远眺，映入眼帘的是一块成熟的庄稼地，那清新气味儿夹杂着泥土的芳香，被风儿送进鼻孔，我深深地陶醉了……

蓦然，一声鸟鸣（微信提示音）传进我的耳鼓，是小燕妹发来的散文集《春声燕语》书稿。我点开文档，粗略地浏览一遍，心中不禁感慨万千。据我所知，她退休后，似乎更加忙碌了：含饴弄孙、锅碗瓢盆、洗衣打扫、照顾生意、为老年大学文学班上课等等。用她的话说，大多时候简直忙成了陀螺。即使如此，她的心田从未荒芜，一直盛开着文学的花朵。她见缝插针，笔耕不辍，像极了燕子衔泥筑巢，一点一滴，不畏难、不怕苦，靠着一种韧劲，实现着自己的理想。正是缘于痴爱，铸就了她的刻苦勤奋，隔三差五就有一篇散文出炉，我有幸成为她散文的第一读者。每每读她的散文，我都仿佛在欣赏一朵鲜花，娇艳灿烂，五彩缤纷，花香四溢。那一刻，占据着我大脑内存的，便是燕子衔泥的动情画面。短短的几年时间，她便创作发表了散文作品近百篇，有的获得等级奖，有的收入年度选本，引起文学界的关注，着实令我钦佩！

散步归来，刚进家门，又收到小燕妹发来的信息：“哥，您看一下书稿分类咋样合适，您觉得内容不好的，就减掉。”吃过早饭，我把书稿下载到电脑桌面上，打开文档，放大字体，一字一句地阅读起来。这一读，令我欣慰倍至、感动不已。《春声燕语》的书名，含义深刻，富有温度。妹夫名叫赵春生，生与声谐音，显然是琴瑟和鸣、相亲相爱之寓意。书稿分为4辑：纸短情长、岁月流光、荼余饭后、经丘寻壑，共67篇作品，近23万字。秋天是收获的季节，小燕妹的散文集，结集在秋季，可谓是收获满满，作为兄长的我，内心岂能不充满欣慰与感动？！

经过一周时间的精心细读、品味鉴赏、条分缕析、总结归纳，我思绪如绵，感悟良多。

沉醉在《纸短情长》里，给我最大的感受是：真情表达、自然流露。

真情，是一个令人非常享受的词，它虽然不华丽，却是人们心底最宝贵的珍藏、最渴望的体验。一个人、一辈子，可以不富有，但一定要有真情。真情，是一盏温暖的灯，可以照亮所有的岁月。小燕妹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字里行间溢满真情。但是，她的真情表达、自然流露，也不是率性而为，一味地直抒胸臆，而是表达的真情里，有温度、有底蕴、有深度。

书稿开篇《那一方故土》，就是很好的一例。她运用讲故事的方式，通过《匠心选址》《安身立命》《巧添家当》《柿林春满》《清泉洗衣》《村名演变》《花果成景》《土医治病》《大年初一运石碾》9个小故事，赞美了祖辈坚强不屈，力争上游的优秀品质；弘扬了父辈团结奋斗，勤俭持家的良好家风；歌颂了国家扭转乾坤，改天换地的伟大精神！

无独有偶。近11000字的《公爹的传奇人生》，同样是把7个小故事串联在一起。彼此之间，看似没有特别密切的关联，但实际上却有着同样的情感内核，触动人心，引人共鸣。她采用由形到神、层层深入的手法，用真实生动的文字，把公爹“被鬼子抓壮丁”“乘机逃脱”“进入黄埔军校”“奔赴抗日战场”“参加傅作义部队起义”“走进军校当教员”“毛主席亲授一级解放勋章”“转业山西体育学院工作”“听党话跟党走”“退而不休发挥余热”的传奇人生，展现得淋漓尽

致，传递了公爹的家国情怀。这种深厚的家国情怀、优良的家风传承，能够永远铭记于中国的史册，小燕妹功不可没，这正是一名作家的责任与使命！

人生最重要的，无非是三种情感：亲情、爱情和友情。亲情相伴一生，无从逃避，亦无从选择；爱情是纯洁无瑕的，崇高神圣的，发自人的灵魂深处；友情难能可贵，高山流水遇知音，遇到自当珍惜。小燕妹深谙此理，因而，本辑收入的27篇文章，均关乎这三种情感，占比最大。所有叙事，都非常细腻，感人肺腑，清新灵动，自然纯朴。那一种真情，跃然纸上，全部是从内心深处自然流露出来的，没有丝毫的伪装，有些句子、有些情节，太戳心了，令人动容!

《字典里的父爱》是很突出的一篇，用这个主题，统领全文，恰到好处，十分贴切。为了获得一本字典，小燕妹经受了一场刻骨铭心的灾难；为了帮助女儿了却心愿，父亲不辞辛苦，绞尽脑汁，演绎了一场真情大爱。这份真挚纯粹的父爱深情，在字里行间缓缓地流淌，无时无刻不触动着我的心灵。父爱如山，这不是夸张，而是实实在在的真情流露，那一枝一叶，令我几次泪奔。

生活，其实就是这样简单，亲情、爱情和友情编织在一起，组成了一幅人生幸福的画卷。说句心里话，我的目光始终锁定在书稿流露出的真情实感上。

漫步在《岁月流光》里，给我最大的认知是：语汇丰富、落笔成篇。

闲来半卷书，我时常读到一些同题散文，有的津津有味、有的却味同嚼蜡。何故？语汇缺乏、表达困难，是一个重要原因。毛泽东主席在《反对党八股》一文中说：“人民的语汇是很丰富的，生动活泼的，表现实际生活的。”

现代杰出的散文家朱自清先生，为《文心》所写序中，有这样一句话：“读的方面，往往只注重思想的获得而忽略语汇的扩展……”小燕妹在读与写的过程中，尤其注重语汇的积累、运用与扩展，充分发挥语言的功能，使文章活色生香。

《青葱十五岁》《梦圆十六岁》《青涩十八岁》是“三胞胎”，在表情达意上，小燕妹的语汇是丰富多彩的，语言富有表现力和穿透力。她把自己15岁、16岁、18岁的时光，活灵活现地描写出来，且情感饱满，文字灵动，场景清晰，故事鲜活，描述细腻。令人读后，神怿气愉，心潮激荡，畅想无限，开放心智，真有一种激发潜能，催人奋进的力量！这独具匠心的篇章，不仅是写给自己的，也是写给岁月的，更是写给历史的。我懂得小燕妹的心思，她是诚愿每一个人的青春岁月，都能在历史的长河里泛起浪花，留下光辉！

说到语汇，我觉得必须在两个方面下功夫：一是语汇要丰富，即内涵丰富，就是多层多维多元；二是语汇要深刻，即有张力有力度，就是见解独到，传神传情，深入事物的本质。

这个问题，小燕妹在《童谣童趣》一文里，有非常到位的展示。20世纪60年代，小燕妹出生在大山深处的一户普通人家，从小便在奶奶的臂弯里，小炕窑的油灯下，学会并记下了许多童谣，岁月已逝，却记忆犹新。现不仿摘录几首，以飨读者。“白白的脸蛋儿又不洗，黑黑的头发一疙瘩虮。”“高高山上一亩麻，贼在里边爬。木匠捎个信，竹匠来捉拿。”“小杂种，打马蜂，马蜂蜇，屁股撅。”“圪塔圪塔饭熟啦，楼门底下来人啦。啥饭，豆豆饭，掀开锅，羊屎蛋。你一碗我一碗，不吃，不吃，吃十碗。”“红石榴绿把把，婆老了我当家。亲亲来了我喜欢，亲亲一碗我俩碗。我给亲亲送上坡，赶紧回来舔舔锅。”“板凳板凳歪歪，菊花菊花开开，开几朵？开三朵。爹一朵娘一朵，剩下一朵摆秧歌，秧歌秧歌你等着，一下扭到姥姥上(家)。”“枸杞根，扎得深。我娘我爹不给我亲，把我嫁到南丁村。柴又远井又深，把住辘辘骂媒人。媒人肉我吃了，媒人血我喝了，媒人肠我系腰，媒人骨头当柴烧，烧成灰填磨道，老驴过来踩烂了。”这些童谣，把不爱洗脸梳头的小女孩，奶奶为孙女捉虱子，淘气的孩子捅马蜂窝，玩过家家游戏，生活艰难时期亲戚来访，教育娃娃孝敬父母老人，痛恨包办婚姻等情景，鲜活形象地呈现在读者面前。

童谣，贴近生活和自然，内容浅显，思想单纯，想象丰富，情趣盎然，语言活泼，富于音韵，琅琅上口，意境深邃，寓意深刻。小燕妹将童谣童趣，落笔成篇，在丰富语汇的基础上，巧妙地将读者带入一个具有民族传统风情，充满乡土气息的特定情境。一首首童谣，相得益彰，深化了文章内容，升华了主题思想。

语汇丰富，不单单体现在《童谣童趣》一文中，而且在《开在童年的“花”》《曾经的幸福时光》《山里人的生活轨迹》《山村教育变奏曲》《出山的路》《故乡田园好风光》《板涧河记忆》《舌尖上的幸福》等篇章里，均有着不俗的呈现。无论是“语汇丰富”，还是“语汇深刻”，小燕妹都遵循着一个原则，那就是接地气，具有鲜活性。

从《岁月流光》里，我看到的是一幅青春的画卷、一幅奋斗的画卷、一幅变迁的画卷。“心中有信仰，脚下有力量。”普通的人们蕴含着不屈不挠的民族精神，他们是心怀大志，勤学耐劳的真正“英雄”。因为，伟大生自平凡，英雄来自人民。小燕妹秉持生命之笔，以丰富的语汇，渲染着自己的卷轴，在流光的岁月里，做了一次自己的英雄！

陶冶在《茶余饭后》里，给我最大的震撼是：观察细腻、画面感强。

文学创作源于生活，生活百态为文学创作提供了最丰富的素材，赋予了最好的源泉。只要善于用明亮的眼睛去观察生活，就会发现生活中充满着欢声笑语、充满着新奇事物、充满着生命的意义。小燕妹的本辑文章，无不是观察细腻的结晶。

请看：“夜晚，一通电，花灯的心房立刻亮堂起来。长长的堤岸，星星点点，恰似天女散花。这些花灯，绢作的外衣，竹作的骨架，造型各异，把个亳清河岸照得如同白昼。”（《花灯与老柳》）“一阵风掠过，树哥抖一抖身体、伸一伸手臂，雪沫儿'唰唰唰’地跌落……”（《与树哥鹊鸟为邻》）“这只鸟穿着黑红相间的外衣，浅灰衬衣，它展翅边在头顶盘旋，边嘚嘚噜、嘚嘚噜厉声大叫……”（《小院里的樱桃树》）“它蓝莹莹的背，白项圈、白眼圈、灰头巾、黑眼珠、粉红的鹰勾嘴，搭配优雅和谐的色彩、小巧玲珑的体形，让我一见钟情。”（《倾情绝恋》）“特别是那张长嘴巴，黑黑的鼻头，一张嘴露出参差的犬牙，似笑似哭又像凶巴巴的样儿，看着极不顺眼。加上嘴巴四周似鸡窝一样的卷毛，我断定世上再没有比它更丑陋的狗了。”（《一条丑陋的狗》）“这一群害人精有4只，被搅碎了骨头，软不塌塌的，躺在缸底一命鸣呼了。还有一只也蹬着腿，张着尖嘴喘个不停。”（《狩“猎”》）“它浑身黑不溜秋的，长着一层柔软的绒毛像老鼠。它那鼻子朝天，又像猪鼻子。牙齿好恐怖哟，两只尖尖的、像老虎的獠牙。翅膀上没有毛，像一层薄膜，透过薄膜，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的骨骼，像雨伞的骨架。”（《蝙蝠印象》）书稿中的篇章里，随处可见这样的句子，给人以强烈的画面感，真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那些“嗡嗡嗡”“哗哗哗”“叽叽叽”“喳喳喳”“蹭蹭蹭”动感十足的象声词，更让画面增添了一份诱惑力。

画面感，是从生活体验、细腻观察中获得的。文章有了画面感，读者才会像看一幅美妙的画卷一样，才会拥有阅读欣赏的兴趣。有时，即使文章的题目忘记了，某些生动而有韵味的画面，却会记忆深刻。当然，如果没有细腻的观察，是绝对不会写出画面感强的文章来的。

徜徉在《经丘寻壑》里，给我最大的冲击是：想象力强、文字灵动。

想象力是很重要的，其作用不可小觑。它既可以让自己打开想象的空间，往深处想、往远处想，天马行空，任凭思绪放飞，又可以使读者享受快乐、享受惊奇、享受自由、享受现实生活中少有的感受。哲学家狄德罗说：“想象，这是一种特质。”

阅读小燕妹的游记，我深切感到就具有想象力的特质。如若不信，我随手摘录几段。“水漫大堰堤的样子，多像母亲的'织布机’。”（《亳清河畔是我家》）“水滋养着山、山保养了水，山水这一对恋人哟，千年万年缠缠绵绵，不离不弃。”（《再进望仙》）“我飘飘欲仙，恍惚回到远古，娥皇女英身穿红衣，外披白色拖地的罗云翩翩向我们走来……”（《漫步云中草原》）“我突发奇想，这么多石头，里边有古人打火的'火镰’吗？……瞬间灵魂摆渡，穿越时空，回到茹毛饮血的远古……”（《亲近诸冯大峡谷》）“仔细瞧，这些石头，心生疑窦，是巧合吗？竟然与世界人种类同，三种肤色，有模有样。年龄也与人类相仿，竟然也有老、中、青。”（《秋登白马山》）“举目远望，我似乎看到了垣曲的南山，联想到与此山水相连的'河堤’村名的由来。”（《山水相恋小三峡》）“太阳公公红光满面，深情地注视着这张云天铺就的大床，他该是'君临天下’的感觉吧！”（《飞往重庆》）上述想象力极强的句子，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助推了文章灵魂的铸就。难道不是吗？想象力越强，文章就会越有灵气、越生动活泼！

小燕妹不愧为山西省语文骨干教师，对想象修辞手法的运用，还是比较娴熟的。她格外注重抑扬、点面、动静、叙议结合，把烘托渲染、伏笔照应、托物寓意、白描细描、铺垫悬念、借古喻今、虚实相生、咏物抒情等，娴熟地运用到文学创作中，赋予了文字以灵动性。概而言之，在想象力方面，她采取了两种方式：一个是直接的，一个是含蓄的。直接的方式，毋庸赘言，一读便知。含蓄的方式，这里只谈一点：拟人化描写。拟人化就是借助丰富的想象，把物当成人来写。如《山水相恋小三峡》一文中，有这样一句话：“它们把母亲河拥抱入怀，热恋着、相吻着。”只一个动词“吻”字，便写出了大山与黄河亲昵温柔的情态；如《行走“山城”》一文中，有这样一句话：“大树冠从桥两边夹道伸出'手臂’，随着微风向游人招手，与树伴勾肩搭背，秀着恩爱。”只三个词语“手臂”“招手”“勾肩搭背”，便写出了大树这对“恋人”，热情、亲昵的样子。如此，把物体写活了，使文章更加灵动，隽永含蓄，耐读耐品。尤其是读了《行走山城》中， “整座山酷似凯旋归来的大将，穿着绿色戎装，那些建筑如将军肩头胸前佩带着的军衔勋章，显得那样磅礴大气，那样阳刚洒脱”的拟人化描写，令我这个穿了30年军装的老兵，顿生崇敬之意！

究竟什么是好散文？这是一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但我认为，有个性、有真情、有格调、有追求、有意义的散文，就是好散文。小燕妹的散文，当属此类。固然，小燕妹的散文，还存在一些瑕疵，但瑕不掩瑜。我诚挚地期待：燕子衔泥时时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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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王友明，河北临西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北省散文学会会员、临汾市作家协会名誉副主席、临西县散文学会名誉会长、《新锐散文》《散文福地》顾问、《河南文学》《黄河文艺》《东方散文》杂志签约作家。作品散见《人民日报》《解放军报》《山西日报》《散文选刊》《散文百家》《安徽文学》《黄河》《火花》《河南文学》《作家天地》《北极光》等百余家报刊，出版专著10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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