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广学丨绵 绵 雨(小说上篇)

1、她,是一个天真烂熳的少女。

一九七一年,上山下乡的红色洪流把我们这批刚刚离开校门的高中生从城市卷到了大别山的一个小山冲里。不久。我就和她认识了。她刚从大队完小念完初中,已经推荐到镇上高中念书。她学习用功,成绩不错,班干部,可她家里大人死活不让她上了。她是老二,大姐已出嫁,他下面还有三四个小弟小妹。她不乐意,老是哭,闹着要上学。

她才十六岁啊,多么美妙的年华。

我很同情她。

我们都住在一个叫三队的村子里,我住西头两间空仓库里,她家在宅子东头,不远。

我们那批知青东一个西一个分得零零散散的,想说话都憋得慌,生活像一架不停转动的机器:干活一一吃饭一一睡觉。寂寞,单调,来时的新鲜感一扫而光。我自己学做饭,学炒菜,常吃夹生饭菜,不敢端出去,怕遭人耻笑。

只有她来了,我才高兴。

她帮我做饭、洗衣,向我借书看,和我聊天。

我晓得她心里苦啊,时常安慰她。

大家都叫她二秀,她喊我的小名一一胜利。

她问我大城市好玩吗?我说好玩,有这有那……她出神地望着我,忽然说:“胜利哥,你带我出去玩好么?”“不行!”我拒绝她,“你还小呢,等你长大了”“谁说我小!”她脸儿气得通红,蹦我跟前,非要跟我比个子,拗不过她,只得比,她齐我的眉毛高,啊!我这才注意到她长成大姑娘了,她脸蛋漂亮,身子苗条,她格格笑了,“我比你小两岁,再有两年我和你一般高了。”我也笑了:“傻二秀,我能不长吗?”她脸又红了,红到脖颈。“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想着外面的世界是多么精彩啊,她想摆脱现实走出去哩,我假装生气不理她了。

村里有了风言风语,关于我和二秀的。

她妈开始对她严加管制,棍棒伺候,可是她不听,偏往我这儿跑,一天不见她,我心里像掉了魂儿。

她背地骂她妈是“慈禧太后”。

她说:“我妈说我生来就是这个命,该受罪,念书再多也是白搭,人家的人,过两年送给人家。”

我惊呆了,不知为啥抓紧了她的手。

她妈掂个棍又来了,老远地就骂开了,那意思是快跑吧,免得抓住了丢脸,我推她一下,叫她快跑。

她愣是坐直身子,“不走,偏不走!打死也不走!”

我急得淌汗,劝她:“好汉不吃眼前亏,跑吧,省得皮肉受苦。”

她却不理会。

棍子打进来了,眼看落到头上,棍子却划了一个弧,打在肩膀上,她依然不动,“慈禧太后”又拧住她耳朵,使劲往上提,边骂:“好啊,死妮子,咋死不了你呢!耳性哪儿去了,说呀?去,看哪塘深,倒哪个塘去淹死,别给我们老朱家丢名声!”

她老是掉泪。

“贱货,我让你充硬汉!”棍子又打下来。

她猛地站起来迎着棍子,吼起来:“你打!打呀,打死我算啦!”

“慈禧”一愣,棍招一变,又打将下来。

我忍无可忍,劈手夺过棍子,折成几段,怒目着她。

“好啊,你个炮打的狼心狗肺的家伙,你勾引我女儿,又来欺负我老婆子,罢!罢!罢!我和你拚啦!”哭喊着扑上来抓我。

果然名不虚传,我急向旁一闪。

她扑了个空,恼羞成怒,提起我的小铁锅狠狠地摔到地上,一锅刚煮好的大米干饭连同碎铁皮四处飞溅开来。

接着她就被看热闹的人死死拉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捶胸大哭起来:“呜……呜……呜,我那死老头子你咋不下地挣工分啦,让我一个老婆子忙里忙外的,一大家子都等着张嘴吃饭,难不难?养个妮子不听话,尽给俺丢脸……”

二秀抹一把眼泪,走到妈跟前:“妈,回去吧,俺听你的。”搀扶起她妈,走了。

只两天她没来了,第三天中午她端个小铁锅来了。

“咋?谁让你赔啦?”我不高兴地问她。

“这是我妈的意思。”

“什么?你妈?”鬼才相信“慈禧太后”会发善心。

“我妈让你收下,还做了一锅干饭,趁热吃吧。”她揭开盖子,一股饭香扑鼻而来。

“你家里那么难为,哪儿有钱买它呢?”

“这你不要管!”她嘟着嘴回去了。

我暗地里侦察了一番,发现她家两只下蛋的老母鸡少了一只,天哪!她为我忍痛砍倒了一棵摇钱树,我倒觉得对不起她了。

往后,二秀真的和我来往少了,她托人当上了大队完小的民办教师。

那时节,举国上下正风糜洋板戏,《智取威虎山》、《红灯记》最吃香,大队紧跟时代步伐,着手组建文艺宣传队,差了一个“李铁梅”,一干伯乐物色来物色去,最后相中了二秀,她不但外表极像“李铁梅”,而且天生一副好嗓子,二秀领旨前去,完小那个空缺暂由我替了。二秀果然不负众望,一段时期的苦练之后,那戏唱得有板有眼,形象又极佳,她开始有了点小名气,在文宣队里挑大梁。不久,便开始在田间地头和外地巡回演出了。

2、他,就是赵八斗。

看长相呆头呆脑,五短身材,黑不溜秋的。此人没跨过学门,只在大队办的扫盲班里认得了几个眼皮字,倒有个怪的毛病:洁癖。据说二十五岁头上,娶个过房(有婚史的女人),那婆娘邋里邋遢,八斗处处看不顺眼,那婆娘实在受不了,不到半年就气跑了,到如今八斗三十岁了,还是横着一根,竖着一条,好不凄凉。

他还有个毛病:一激动起来口吃。山里人叫做“结巴子”,传言打炸雷时用潲水把子浸上雨水,往嘴上打几下子就好了,可八斗打过三次,每次都把嘴巴打得冒血,依然口吃。

他本名叫赵卫林,只因他太能干,和人打赌,早送星星,晚接月亮,一天下来愣是犁田八斗(斗是当地田地面积的计量单位),捧回了二斤狗肉,故得绰号,他的真名早没人喊了。他小的时候就没了父母,被赵四爷收养长大,赵四爷孤身一人,死于文革初期。八斗虽其貌不扬,但心灵手巧,不仅种得一手好庄稼,而且编织、建房、打猎、捕鱼摸虾、捉泥鳅掏黄鳝样样在行。

我起初是看不惯他的,但渐渐就混熟了,成了好朋友,吃了他不少鳝鱼、虾鳅、野鸡,这些美食都是他亲手做的,他总是嫌别人洗的不干净,做的没味道,当然,我也给他好处,比如我那话匣子就借给他听,他没见过这东西,感稀奇,问我里面是啥人,有多高等等,惹得我肚子笑痛几天。

此刻,他正站在我面前,手中提着一只大花公鸡。

上午,家里来了两个男知青一个女知青,是昔日的老同学,好久没见面了,亲热得不得了。趁空我去找八斗,他住四队,我们只隔一条小河,他家在村街西头,紧靠大队部和学校。我找到他,“八斗哥,家里来了几位客人,没东西下酒的,你给我搞点天上飞的或者地下跑的吧!”他一句话没说,扭头到屋里背上猎枪上山了。

我从大队代销点买酒回来,他正在门口等我哩。

“八斗哥,你的‘俘虏’呢?”

“这不是。”他把公鸡伸到我面前,晃晃,公鸡格格叫两声,原来是活的。

“你怎么干这个?”我疑惑他来路不正。

“我自个儿养的。”

“自个儿的?”我不解了:“难道说你白跑一趟?”我知道他是次次不落空的。

八斗猛地蹲到地下,把公鸡提起往地下使劲一掼,脸像红关公:“他娘……娘……的,我八斗倒……八辈子霉……霉气,瞎了眼……眼……咋的……非要往那儿慌,那兔子多……多……金贵呢?唉!三年霉的抬……抬不起头!”

“八斗,你碰见啥了?”众人一齐上来询问。

“会……会有啥好……好事?一男一女光……光……屁股……嗨!碰见我……爬起来……溜……溜……跑了,霉……霉……霉气!”

众人吃吃笑起来,都说八斗大开了眼界,增长了见识。

我甩给他一支烟,“接着,再霉气也不能把鸡拿来判死刑啦,快送回去吧。”

“你说……说啥?”他站起来,胸脯拍得山响,“看……看……不起俺八斗咋……咋的?为朋友两肋……插……插刀……再所……不……不惜,你出得起……起酒……酒,我……我出……不起……咋……咋的!”说完两手抓住公鸡脖子一拧,从腰上抽出一把尖刀,一刀下去把鸡头剁了下来。

大花公鸡扑腾几下子,一伸腿完了。

事已至此,不便多说,当下八斗大显神通,忙得不亦乐乎。

梨儿熟了的时候,我突然和八斗闹翻了脸,从此再也没来往了。

说起来,还怨我这张馋嘴引起的。

赵八斗三间土坯草房一间小灶房,住的也自在,他后院里有两棵碗口粗的梨树,那梨又大又甜。那年梨是旺季,树上结的真多。每次去,八斗总要我上树多摘几个,虽说心里羡的要命,手里也不好意思多摘,天天变着法儿吃他的梨。

那天夜里,我睡不着,忽然生出一个坏主意:偷。有道是“生瓜梨枣,见面就咬”,偷着咬也不能算坏,只要不偷人家钱财,不能算偷,就如孔乙己窃书不为偷一样,只这一次,下不为例,我给自己壮胆子。

夜很黑,溜到院里,他的看家狗花子呼地一下窜上来,朝我又撕又咬,妈呀!这畜牲翻脸不认人了,我一边奋力自卫,一边翻墙逃跑了,偷鸡不成丢把米,我忍痛跑回家,天哪!我竟不敢看自己的腿,四五处地方血淋淋的。我哭了,有生以来第一回哭得这么伤心,我发誓要报仇雪恨。

待伤好后,我把花子骗到后山沟里,一捧子结果了它,望着尸体,我又悔又怕,后悔不该将忠于职责的花子置于死地,害怕一旦败露,八斗不会放过我,名声也不好听。思来忖去,猛一横心,一不做二不休,剥它的皮,煮它的肉。

狗肉做好,喊来了二秀,二秀一见狗肉,变颜失色,忙问从哪儿弄的,我一五一十地讲给她听。

“糟了!糟了!”二秀惊呼起来。

“什么糟了?大惊小怪的!”

“你知道这狗吗?它是赵四爷的爱犬,这狗年轻时是一条好猎犬,跟随赵四爷一条猎枪南征北战,立下了汗马功劳,据说有一回赵四爷被三四条饿狼围住,火药也打完了,很危险,花子拚死搏斗,多处受伤,硬是把群狼给镇住了,赵四爷才得以脱险。赵四爷爱它如命,他死后,就把花子交给了八斗,八斗更是加倍地爱护它,断不了几天,捉些鱼虾煮着喂它,这狗老了,只能看看家门,还不忘为主人效忠,虽不及年少时威风,但毕竟是一条义犬,这两天八斗正为寻它而焦虑不安呢,你快些去向八斗赔不是吧!”

“哼,区区一条老狗能那么主贵,这么说来我的人格还不如一条狗了,我可不会低三下四的……”

“当啷!”门被踢开,啊,赵八斗,此时,他像一头斗红了眼的野牛,提着双拳一步一步向我压来。

我脊梁沟直冒冷汗,但也迅速作好了格斗准备。

他走到桌前,猛地打住步,目光往狗肉盆里扫了一眼,忽地一拳砸去,肉盆直冲我飞来,我闪身避过,油水溅了我一脸一身,他一脚踢掀了桌子,“哗哗啦啦”唱起了锅、碗、瓢、盆交响曲,他操起一条板凳,我抓住一根扁担。

一场恶斗眼看就要暴发了。

一直躲在旁边大气也不敢出的二秀,此时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她冲到我们俩中间,面朝八斗,夺下他手中的板凳,说:“你今天是怎么啦?八斗哥,狗已经死了,再打还能活么?天天不洗脸就见面,为一条老狗大打出手,去翻脸去薄情,值不值得?胜利哥都知道错了,你还想把他怎样?人家离开爹妈从大城市跑来给俺们干活,你不好好待他,还要动手打,说大一点,你这是破坏上山下乡运动,想想看,这罪名你担当得起吗?”

再看看八斗,刚才那凶味儿全跑没了,好久,才嚅动了一下嘴唇:“胜利,你……你不是……是人!”他走到我床边,一阵翻腾,从床下面翻出了花子皮,他把狗皮捧在胸口上,呆望着,我分明看到有几滴亮晶晶的东西滚落到狗皮上……

我觉得实在对不起赵八斗,我决定去向他赔不是。

我应该这样。

月亮躲进云层里去了,几颗星星眨着冷淡的光,村街上传出几声狗叫,倾刻又都沉寂下来。

我在八斗门前徘徊,没有胆量进去,最后我走近窗户,往里望去,昏黄灰暗的小煤油灯光映照着一切:他没脱鞋,没脱衣服,趴在床上,花子皮压在他脸下,看不清他的脸,他的肩头一耸一耸地。

四周墙壁上全用报纸裱糊了,墙上帖了一幅画,那是李铁梅的像,画像下边有一行醒目的红字:做人要做这样的人!李铁梅高举红灯,紧咬辫子,目光威严。在李铁梅对面,又站着一个李铁梅,不过她没有高举红灯,而是怀抱一只小花狗,小花狗舔着她的手指头,模样很可爱,只听她说道:“八斗哥,你还在伤心哪,你看俺给你讨条小花狗来,你起来瞧瞧,多惹人疼爱!”

八斗没有吱声,倒是小花狗嗲嗲地叫了两下。

“你为啥不说话呢?”她往前上两步,把小花狗放在了他脑袋边,“收下吧,俺走了。”

我一缩头,赶紧溜了,生怕被她撞见。

打那以后,我就像做了一件见不得人的亏心事一样,害怕见着八斗面了,碰面了,主动跟他打招呼,他连看我一眼都不看,昂头走开。

真叫我心里不是滋味,后来我真的生气不理睬他了,人,哪个没有自尊心呢。

 3、那年深秋,山风瑟瑟,绵绵苦雨淅淅沥沥扬个不停。

喜讯儿传来了,大学招生又开始了,大队分到一个名额,电影《决裂》恰好这个时期放映,给招生工作带来了很大影响,经过筛选,推荐三个预选对象:赵八斗、朱二秀和我。论文化程度,我在他俩之上,堂堂的市重点中学高中生,常给大队和完小写大字报,办大批判专栏,在这儿算得上个秀才;赵八斗更是根红苗正,人老几辈靠帮工混饭吃,解放前他这个孤儿还帮人放过牛羊,挨过耳光子,斗大的字不识一筐,《决裂》里有个村妇只会写“毛主席万岁”五个大字就推荐上了大学,如果八斗要是会写个“共产党万岁”或者痛苦流涕忆忆苦,然后振臂一呼高喊几个漂亮口号,说不准也有门,可他却逢人就说:“俺不是那块料,那半尺长的笔杆子俺可掂不动,俺这手捏牛尾巴,捉鱼摸虾还可以,让俺喝墨水俺不中,谁上?俺让给他,真的,俺说话算数!”八斗说的是掏心话,谁都会相信;二秀呢?她比我俩可能性要大,她是大队的红人,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全了,可是她对我说:“苦了三四年,你走吧。”

我怔怔地看着她,“怎么,你不想飞出去啦?”

“走不了,家里难为,惯了,俺就这个命!”说完脸儿扭过去,手往脸上抺一把,变了调儿:“你是一只凤凰,迟早是要飞走的,你走吧,往后有空闲了还来玩……玩……”

我赶紧压话:“二秀,别胡思乱想的,放心等着吧。”

我害怕见她的脸,扯故走了。

大队支部的意见也基本明确,二秀有望上大学,我为她高兴。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二秀出事了:她和宣传队里那个姓杨的有了“那个”关系,传得沸沸扬扬。

那个姓杨的叫杨家山,听说此人长的白干白净,模样像个白面书生,比二秀早两届初中毕业,他学习呱呱叫,只因成份不好,没能推荐上高中。他勤奋聪慧,颇有才华,吹拉弹唱,琴棋书画,样样拿得起放得下,尤其拉得一手令人叫绝的二胡,文艺宣传队刚成立时,缺人才,他毛遂自荐进去了,担起了大梁,很受领导器重,没想到他会作出这等龌龊之事,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东窗事发,这事儿相当严重,大队很重视,贫下中农的子女和坏成份的人谈情说爱发生关系除非是脑残了,这是坏人在拉拢腐蚀我们的革命子女,必须严惩不贷,如果二秀一口咬定是杨家山强迫的,作为受害者也有情可原,但是二秀口口声声对调查人员说是两厢情愿的。自然,二秀又退回了完小教书,白面书生杨家山被强送到水利工地上劳动改造去了。

那以后许多天,二秀好像故意躲着我,我再也没见着她面了。

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我上她家去,又没见着她,她家里人长吁短叹,觉得没脸出去了,我劝慰了一阵,二秀妈告诉我,她把二秀许给了八斗,快要出嫁了,我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二秀爹嗓门子呼噜了一阵子,终于发话,说二秀老是哭,让我劝一劝她。

天,我能对她说什么呢?

我终于动身走了,早晨,小鸟鸣唱,蝴蝶翻飞,我的心情也如这天空一样明丽,如山间的野花一样灿烂,告别了送行的乡亲们,我踏上了往镇上去的羊肠山道。

未走二里地,后面追上来一辆毛驴架子车,赶车汉子又喊又叫,喝住了我,近了,却是八斗,他赶上来,喘着粗气责备我不该走时不告诉他一声,问我还记不记他的仇,我脸腾地红了,他见状,没再问,把我肩上的行李包和被子搬到车上,让我坐到上面,要我坐稳,他坐在一支车把上,把鞭子甩得山响,他喝道:“嘟一一驾一一”毛驴就跑起来。

“方才我到二秀家,她妈递给我一张车票,说是二秀送给你的。”他扭过头来,把一张车票递给我。

我接过一看,是上午十点半从镇上发往县城的客车票,票价九角。显然,这是二秀提前买好的,我把它久久捧在怀中。

“到大学了,别忘了给俺们来封信。”

“记住了,往后你好生待二秀,别惹她生气!”

“自……自作……自受,俺那么……不值……值……值钱,捡……捡……捡双破鞋……鞋穿……”

“住口!”我大吼一声。

他身子剧烈颤抖了一下,差点从车把上跌下来,回头冲我苦笑一下,接着又把鞭子往空中一甩,“嘟一一驾一一”

山歌从那山汉子厚实的胸膛里发出,粗野,浑厚,在山谷里久久回荡。

小妹和小哥

双进进新房

小哥满面愁

小妹泪花流

新娘哎一一

为何这般伤心肠

……

作 者 简 介

作者简介:作者系河南省潢川县农村中学教师,信阳市作家协会会员。1997年以前以写新闻为主,在各级新闻单位发表消息、通讯、人物专访上百篇,2000年前后又喜欢上了写文学作品,断断续续有小小说、散文、小故事、随笔发表。2003年非典时期由于种种原因放下了手中的笔,2017年又重新拿起了停了14年的笔,并有多篇小说、散文和诗歌在纸刊、微刊和网站上发表,我手写我心,让文字在心中激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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