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湘文艺】谢模满/我愿家乡月长明

我愿家乡月长明

作者：谢模满

从家乡又传来老人寿终正寝的噩耗,这已经是半年来的第四个了。我那偏僻贫瘠的小村庄啊，一次次笼罩在“白色恐怖”之中。

每每这样的时候，我就丢开政务繁苛，扑向家乡的怀抱。一则临此大事，外出的人必须按照村规民约回家帮忙，我能感受家乡和谐温暖的氛围和团结协作的力量；二则我年迈的父母走时，我也需要父老乡亲来送行；三则我感觉家乡需要我这个游子，为他们出一把力，我能找到和孝敬父母一样的感受。

每个人对家乡的定位是不同的。伟人以国为家，处处留下亲民爱民的足迹。凡夫俗子如我者，顶多只能以我那挂在半山腰的村子为家乡了。因此尽管家乡像一个蹒跚于城市边缘的“侏儒”，我从来没有“恨铁不成钢”的想法，从来没有因为家乡的贫穷甚至丑陋而偏离我回家的方向。

家乡人在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中新陈代谢着，家乡追逐城镇化的脚步日新月异着。自来水把沁人心脾的山泉引到家门口，一条凹凸不平的机耕路穿破对面山上的岩石连接着外面的世界。我脑海里依然刻着山那边的水井和丈量过无数次的羊肠小径.不变的永远是朗朗月华,一样地烛照着我的人生；不变的是山涧清风，吹拂着山上的林涛，净化着我的思想，荡涤着我的灵魂。我就像山上的树、田里的苗一样，吮雾霭，嚼雪霜，泯山泉，吸露水，啃崖土，因此生命里透着山泉的清澈和泥土的芬芳。那青山绿水，那清风小径，那声音脸蛋，那月色阳光，和我入骨连心，永远永远是构成我脑海里家乡的元素。

常年在外，特别喜欢享受回家的感觉。每次回家，问候父母以后，习惯性的上下转转。看见太婆拉拉家常，看见大爷递上一支香烟，看见小孩逗逗乐，我和家乡人就这样慢慢十分亲近起来，从来没有“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的感觉。有时我跑到田埂上，欣赏着乡亲们劳作的形象，“劳动者的形象最美”的观念就在这样一次次的感性认识中主宰着我日后的审美取向。我一直想为家乡多做点什么，这种想法在父老乡亲对我“心有余力不足”的宽容中变得尤为迫切起来。

家乡因为是父母的根而成为儿子的根的,每个人对家乡的深厚感情很大程度上来源于对父母的爱。

我的父亲的一生，是劳动的一生，是简单的一生。田、牛、树几乎涵盖了他生命的全部内容。田是父亲的“舞台”。父亲插田闻名遐迩，一天可插一亩多田，是村子里有名的“全劳力”，父亲教我的不多，教的最多的就是吃饭要必恭必敬，一颗不剩，如今被我当作“传家宝”传递下去。牛是父亲的“命根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恐怕超过了我。父亲养的牛一直是村子里最膘肥的，父亲原来一直脾气火暴且从不隐藏，看见人家的牛圆圆滚滚他就赞，看见人家的牛骨瘦如柴他就骂，看见人家猛打牛时，他就跑去抢脱鞭子丢掉，父亲常常体罚我们兄弟而从来是不打他的牛的。60岁时父亲脱离耕作，却主动请缨养牛，大年三十也不例外。我常常被父亲这份感情和精神感染着，关于牛的什么主张全由着他。树是父亲的“家珍”，没事的时候，他就跑到山上，抚摩着、打量着和树说话。有一次他发现人家弄回的一根树，认定是我们家的，锯下树兜比照，果不其然，我深深佩服父亲“张飞式”细腻。父亲一生造了三栋屋，养育了我们兄弟姐妹10个，他用他毕生的心血撑起大伞，让我们茁壮成长。脾气火暴的父亲在晚年奇迹般的温和起来，骤然返老还童；一生创造了不少财富的父亲，身上很少留钱；从来不低头的父亲，现在主动和闹过矛盾的人交好;非常留恋人生，却能坦然面对和接受行将就木的事实；这是不是父亲在有了鸟瞰人生的高度以后所获得的大气甚至伟大呢？我常常诅咒自己是父亲的不肖儿子，因为我在父亲和母亲之间有感情的倾斜，过多的依赖母亲而忽略父亲，父亲对此似乎毫不在意，毫无察觉，直到自己为人之父以后，我才理解，哦，父亲其实不简单！

母亲，是我小时候的生活依靠，是我成年以后的精神支柱。我曾经泼洒着深情写下了我和母亲的点滴，这里不用赘述。特别要提及的是母亲不知书而达理，是全家人的优秀管家，是父亲的坚强后盾；母亲是一个母性很浓的人，内外和谐相处，对自己的子女媳婿就自不待言了。记忆中母亲只和姑姑拌过嘴，因此我多年以来对这个姑姑心存芥蒂。常常记取小时候纳凉的时候，母亲远远的点上一把烟，用一把蒲扇为我驱赶蚊虫。如今还是那样，母亲手中的那把蒲扇象春天迎风的花朵，永远摇曳着我童年的梦。

我常常庆幸我有这样一对“听话”的双亲。他们相濡以沫，椿楦并茂。父母同年，双双86岁高龄。19岁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结合，几十年相互照顾、相互依赖建立起来的亲情是难以言表的。他们身体健康，精神矍铄。没有单飞的凄凉，没有老来的糊涂，共同享受着晚年的幸福。他们艰苦一生，从不要求。没有给儿女增添一点麻烦,这可是贫穷人家的福分、我的造化啊！

写不完的家乡情，正是“欲作家书意万重”。道不尽的父母爱，难怪“行人临发又开封”。

作者简介

谢模满，文学爱好者。

_{图片：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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