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腊八……

老人言：腊月八，有猪的把猪杀，没猪的把娃娃打着吱哇哇！这句话，不知道在乡村已流传了多少年。也是因了这句俗语，腊八杀猪，过小年，办年开始，春节临近。

记得去年的今天，有一位非常要好的乡下同学家里杀年猪，下午三点多钟，他电话真诚邀请我去他家吃肉，正躺着无聊，于是便约了三五朋友、携酒拎菜得去了。我们四点半出发，驱车半小时便到了他家，肉已经炖得很烂，待我们上炕坐稳后，主人端上来满满一大盘猪骨头，鲜香的肉味扑鼻而来，醉人的香！主人递我一根猪尾干，我怕油腻，转手给了旁边一人，他得意地哼哼：“喜欢不喜欢，给你一根猪尾干。”便享受地啃了起来，吃得满嘴流油，幸福溢于言表。据说这猪尾干可是招待贵客的美味。我们一行大朵快颐，骨头啃罢，又炒来了精选的瘦肉，还有用荞麦面摊的血馍馍，这些，都是我的最爱。

腊月八时节，不由人回忆起小时候过年杀猪的情景。一进入腊月，每家每户都要张罗着排队杀猪，因为几个庄子里只有一个杀猪匠。大概从腊月八开始，每天庄子都要杀几头猪备年货的。那时候，太穷的人家是杀不起年猪的，娃娃看着别的人家杀猪吃肉，馋得不行，大人好面子，不让孩子们去看，去蹭饭，只好用武力管住自家的娃，不听话就打，便有了开头的那句话。不过在那个年代，人虽穷些，但邻里关系不错，不管哪家先杀猪都得请客，当然是请各家各户的掌柜的了，还有庄子里德高望重的长者了。还有特别慈祥善良的老奶奶，是要端着送去一大碗血馍馍、肉片、包菜等各样炒在一起的叫做肉菜的。

小时候，多么期待过年杀猪，都大半年没吃过肉了，记起来就觉得馋！那些年，我们家还算是庄子上情况好的，年年都有年猪杀。定好明天要杀猪，今晚就不给它食吃了，最好给猪喝些面水，清理一下肠胃，免得第二天翻肠子出现意外。早晨猪匠一到，妈妈开始烧水，我和弟弟跑出去叫帮忙拉猪的人，别提那个高兴劲儿，现在的人是无法想象的。一切就绪，卸下门扇，撑到大门外边，拉的拉，杀的杀，孩子们捂着耳朵看，胆小的娃娃躲远点。掺和激动、亢奋、期待等不一而足的情绪，年猪已杀了，大人们脸上露出祥和且满意的平静，孩子们可就疯了起来，如期而至的快乐才刚刚开始。猪匠先拔掉鬃毛，当然那是他的落头，积少成多，攒多了能卖钱。然后把猪抬进热水桶，烫着，翻转着，等烫透了，拔干净毛，再用冷水冲洗干净，拴上绳子，倒挂在树上。匠人游刃有余，得心应手，开膛后，先撕掉板油，再割下心肝肺等下水，取出尿泡，一甩手撂向围观的孩子们。这可是孩子们急不可待的礼物，也是期待已久的游戏的开始，截根竹棍，一头塞进尿泡口，用手紧紧卡住，一头放进嘴里，使劲地吹，边吹边在麦衣墙上搓，一会儿尿泡就鼓起来了，就家现在玩的气球一样，孩子们传来传去，你争我抢，彼此追逐着，可热闹了！匠人去头割尾，大卸八件，选下带瘦肉多的排骨，抬进厨房的案板上，该腌的腌，该煮的煮，这一摊子都是母亲的活。外边的匠人还在翻肠倒肚，分割猪身，忙得不亦乐乎！干完后，男人们就开始坐在厅房炕上喝罐罐茶，等待着丰盛的晚餐。

再看看锅内形势吧，大锅里煮满了骨头和鲜肉，灶火是用木柴烧的，火力大且稳定，待水烧滚后，火要退慢点，慢慢炖熟的肉才入味，吃起来才香，同时在小锅里母亲用心地摊着血馍馍，孩子们围着灶台，耐心地等待。漫长的等待终于结束，肝子、肺先熟了，母亲用筷子捞出，用菜刀切成片，分给我们吃，啊呀！还没来得及蘸醋，就已迫不及待地送入嘴里了。那个香啊！是现在在酒店安享美味的人吃不出来的，也是现在淡忘年味的人体会不到的。

稍有一会儿，骨头煮熟了，厅房炕头上男人们的茶也喝罢了，开始吃肉，当然是先要给厅房里端，孩子们只能围在厨房的炕沿边上抢着吃。那时代，人穷理不偏，尊老爱幼的美德尚存，大人说一，娃娃再不敢耍二。匠人吃完后，才请庄子里各家各户的掌柜的或长辈来吃肉菜，还要喝酒划拳，庆祝一翻。

小时候的记忆还是那样甜美啊！真得是幸福满满。今天我们虽然吃了猪骨头、血馍馍，喝酒划拳一样不少，享受着小时候杀猪时大人们的待遇。但在享受着美味的同时，总觉得还缺了点什么，欠着点什么……

月光洒在回家的路上，清清的、亮亮的、冷冷的，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可是，人还是那些人吗！……

小编 | 双 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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