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开撕，美俄已处于冷战前夜？

俄美之间最新一轮的角力，已经不再只是隔空地“你瞪我来我瞪你”了。

10月7日，美国国土安全部和国家情报总监办公室发表联合声明称，俄罗斯政府通过大规模黑客行为干预美国大选。虽然此前美国国内也有类似的说法，但这次,美国官方第一次明确指出黑客来自俄罗斯，而且这种行为来自于俄最高领导人指示。

声明发出几小时后，俄罗斯就反击称，这些指责完全是“垃圾”，克里姆林宫发言人还表示：“每一天普京的网站都遭到上千次攻击。许多攻击都可以追溯到美国。”

在叙利亚问题上，美国对俄罗斯的指控也越发强硬。

▲  同样在7日，美国国务卿克里在华盛顿呼吁调查俄罗斯在叙利亚的“战争罪”，这可是美国高官第一次对俄使用这么重的字眼。

俄方当然也毫不示弱，外交部发言人扎哈罗娃称：“正是由于美国，叙利亚和平协议才不能完成”，“如果论及军事犯罪，美方应该从伊拉克谈起，而后是利比亚和也门。”

对当前的俄美关系，倍感失望的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9日表示，俄美关系已经发生了根本性变化，现在美国对俄政策的基础是“仇俄”，美国的侵略性行动直接侵犯了俄罗斯的国家安全。

所以，除了一轮轮的隔空喊话外，俄罗斯近期还在军事上也有一系列部署：不仅在加里宁格勒部署了战术导弹，而且还有恢复在越南、古巴军事存在的计划。

自乌克兰危机和克里米亚入俄之后，俄美关系就已降至冷战以来的最低点，此后尽管时有回暖，但这种低位徘徊的态势已经持续了两年多。

眼下的美俄已经到了重回冷战的地步了吗？

不断希望，不断失望

与此前二十余年的态势一样，冷战后的俄美两国形成了一种“希望——失望——再希望——再失望”的互动模式，至少在俄罗斯看来，就是这样一种循环。

俄罗斯希望受到尊重，期待美国把自己当做大国对待，在很多国际问题上与俄罗斯交换意见，甚至深入合作。然而，美国却忌惮庞大的俄罗斯东山再起，始终没有拿出真心。

美俄关系即便回暖，很多时候也都只是暂时性的，一旦出现摩擦，矛盾就极可能被瞬间激化，俄美关系又立即重新滑入谷底。这种互动模式一旦形成，就具有强大的惯性，特别是在如今美强俄弱的背景下。

俄罗斯极力想走出因乌克兰危机导致的俄美关系低谷。

▲  2015年11月3日，叙利亚阿勒颇，俄罗斯空袭叙利亚反对派控制的Mashhad区域，房屋变成一片废墟。

在2015年的《新明斯克协议》达成后，俄罗斯很快就选准中东作为突破口，以军事介入叙利亚危机的方式谋求将美国拉回谈判桌前。于是有了去年9月开始的俄罗斯军事行动，不到半年的空中打击确实收到了奇效，不仅支持了叙利亚巴沙尔政权、提升了本国的国际影响，更重要的是将美国拉回对话的轨道。哪怕是吵架，也好过沉默不语。

但结构性矛盾和长期形成的敌意并不能一时间消除，没有看到满意表现的美国自然不愿意与俄罗斯重修“旧好”，更何况也没什么“旧好”，所以俄罗斯中东行动的积极效果很快消失，希望又再次迅速变成了失望。

▲  也正如拉夫罗夫在9日的表态中所言，俄罗斯长久表现出的“战略耐心”也已经被消磨了，俄美关系发生了根本变化。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俄罗斯向来不是甘于示弱的角色，善于利用自己的优势回应任何漠视。

近期，俄罗斯就在最擅长的军事领域有一系列行动：

▲  加里宁格勒地理位置图（中间黄色位置）

俄罗斯在其紧邻波兰、立陶宛的飞地——加里宁格勒地区部署了“伊斯坎德尔”导弹。该导弹可以携带核弹头，并对美国的陆基拦截导弹有很强的针对性，这不仅是对美国的回应，也对部分东欧国家构成威慑。

在中东地区，俄罗斯又在近期表示将在叙利亚塔尔图斯港修建常设海军基地，有俄罗斯专家认为，这一基地设立后，可以让俄在叙利亚部署包括航母在内的更大型军舰和潜艇，从而具备与美国第六舰队对抗的实力。

此前，俄罗斯已经表示考虑恢复在越南、埃及和古巴的军事存在。而就在大约一周前，普京下令终止执行与美国达成的《钚管理和处置协定》，不再与美国在该领域开展合作。

相当多的观点认为，尚未明朗的美国大选选情，是俄罗斯敢于高调示强的重要原因。奥巴马已经不可能在俄美关系上有实质性举动，留待新总统来调整，所以俄罗斯要借此时机给美国施压。这也部分道出了俄罗斯如此强硬的原因。

我们还不应忽视半个多月前举行的俄罗斯杜马选举。

▲  9月18日，俄罗斯杜马选举统一俄罗斯党获胜后，普京和梅德韦杰夫在统一俄罗斯党竞选总部慰问竞选工作人员。

4年前，普京所在的统一俄罗斯党虽然保持了第一大党的地位，但得票率未能过半，此后还爆发了反对选举结果的示威，对普京的总统选举构成不利影响。而在今年9月的新一届杜马选举中，统一俄罗斯党的得票率过半，将在450个杜马议席中占据343个，席位大幅度提升，这对普京未来两年的执政以及布局两年后的总统大选都是利好结果。

俄罗斯国内政局的稳定也提升了普京政府的信心，在美国选情未明的这个关口，显示强硬姿态有利于进一步增强内部凝聚力，并在此后的对美外交中获得有利形势。

冰而不冻，更未至僵

俄美关系的忽松忽紧、忽冷忽热似乎已经成为冷战后国际关系中的一条“铁律”，但与此前相对高位的起伏变化不同，乌克兰危机后的这三年间，都是在低位徘徊，所以每次激烈分歧的出现都让人担心局面会失控。

不断出现的冰点也让人们担忧底线究竟在哪里，会不会一触底而引发更加激烈的对抗。

应该说，从当前形势上看，俄美关系处于冰而不冻、更未至僵的状态。

一方面，美国大选制造的窗口期很快就将关闭，待新总统浮出水面后，将有一个更加清晰的对俄政策，美俄关系将作出新的调整；另一方面，国际和地区形势都使俄美两国不可能走向完全的破裂，这不符合两国的根本利益。

受实力对比差异所限，俄罗斯也很难长期执行强硬路线；但对美国而言，如果做不到平视，也很难换取俄罗斯的和缓对待。

美俄之间仍将是长期的拉锯过程。

撰稿：顾炜   上海社会科学院国际问题研究所助理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