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省作家协会主席蒋述卓题

母爱是一条静静流淌的河

叶勤海

　　那一年的冬天特别的冷，这在四季如春的南国是非常罕见的。那股强烈的寒流不期而至的时候，我正在外上学。呼啸的北风穿过玻璃窗的缝隙，发出尖利的声响，让人的心也跟着它一阵阵地收紧。听那些自诩为“敢死队”的男同学说，我们艺术楼的天台上竟然结冰了！室友们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仿佛一只只冬眠的狗熊。一向怕冷的我蜷缩在被窝里看书，还是冷得瑟瑟发抖。

　　快到熄灯时间了，突然门被隔壁的同学打开了一道缝，一阵冷风扑了进来，一个声音被风吹得歪歪扭扭：“叶……你妈来了！”室友们被突然的冷风吹得哇哇乱叫，我下意识地裹紧了被子：“开什么玩笑啊……”当妈妈亲切的声音传来时，我从床上跳了起来，我实在不敢相信妈妈瘦小的身躯会在这个时候真真切切地出现在我的眼前。我飞跑过去扑到妈妈身上，妈妈用她冰凉的手抚摸着我的脸，又猛地缩了回去。我才发现妈妈脸色苍白，嘴唇冻得青紫，身上还大包小包地挂着很多的东西。我的鼻子一阵发酸，妈妈一向晕车很厉害，这么远的路途，这么冷的天气，这么多的行李，还有她从没到过的陌生的校园，这么晚了她是怎么找来的啊！妈妈告诉我，天没亮就出发了，路上塞了6个多小时的车，在高速路口又碰上了劫车的路霸，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这里。我再也忍不住自己的眼泪，心疼地说：“妈，明知道这样的破天气，你干吗还来啊……”

　　“上次你摔断了腿，还没好呢，这样的天气容易发作，我不放心，来看看，顺便给你带点药。”

　　“我早就没事了，妈，你看——”我做了几个翻身、跳跃的动作，被妈妈拉住了：“别逞能了，没事就好。”

　　妈妈看着我慈爱地笑了。我才发现，我早已经高出妈妈一个头，妈妈在我身边显得那样的弱小和单薄。不知道什么时候，皱纹已经悄悄地爬上了妈妈的脸，亲爱的妈妈竟然也有很多白头发了！这根根银丝在灯光下是那样的显眼，那白色的光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我开始自责，我的一声咳嗽都被妈妈记在心里，脸上多了一颗痘痘都没有逃过妈妈的眼睛，而我竟然没好好地认真地看妈妈一眼！

　　平时的一幕幕清晰地再现在我的眼前：小时候妈妈温暖的怀抱、生病时妈妈熬红的双眼、获奖时妈妈幸福的笑容、行囊中的针头线脑，甚至曾经让我厌烦的唠叨……母爱像一条静静流淌的河，是那样的朴素和纯美，静得甚至让人忽略了她的存在，却从不停息，也没有尽头……

　　那一天晚上，我和妈妈相拥而眠，尽管窗外寒风呼啸，在远离故乡的异乡躺在妈妈的身边，却是那样的温暖。夜深人静，月光从窗口透过来，映着妈妈疲惫的脸，我的心却无法平静……

　　离家前那个暑假，哥的孩子曾捡回一只还没长齐羽毛的小鸟，养在阳台的纸盒里，准备等它会飞了再把它放走。有个早晨，我忽然听到扑棱翅膀的声音。透过窗纱循声望去，眼前的景象让我惊呆了——一只大鸟正颤巍巍地站在纸盒的边沿，嘴里叼着一条青虫，给纸盒里的小鸟喂食！嗷嗷待哺的小鸟迫不及待地抢过大鸟嘴里的食物，伸长脖子吞咽着。这一定是小鸟的妈妈找到自己的孩子了！我无法想象大鸟四处寻找小鸟经历了多少困难，却亲眼见证它喂哺孩子时的艰辛。

　　连平凡渺小的动物，都有如此震撼的母爱。我忽然彻悟了：母爱本是一条静静流淌的河，但一旦遇到陡坡或悬崖，却可以勇敢地陡落成为壮观的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