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慧丨拔草记
又是一年暑假,又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乡。
我的家乡没有鲁迅笔下的咸亨酒店和一望无际无垠的瓜田,没有矛盾笔下的乌篷船和密密的芦苇丛,没有孙犁笔下莲叶何田田的荷花淀,也没有沈从文笔下如梦如幻的小桥流水。有的只是漫无边际的平原和青了又黄、黄了又绿的庄稼。
我的家乡很小,小到百度地图上找不到它的踪影;我的家乡也很大,大到村里的爷爷奶奶住了一辈子,还有说不完的故事。
这就是我的家,一个很不起眼的小村庄——汝南县和孝镇邵岗村。
而我对它的记忆要从拔草说起。
拔草,还真是一项技术活。你得弯着腰,这样既能较快地拔掉,又不至于伤害庄稼,但不一会儿就会腰疼;不得不蹲下来,但又会腿麻。所以得不时变换姿势,豆大的汗珠落在地上,看着它慢慢的渗透到土地里。还会被家长责怪是在偷懒。
小时候,每年的暑假,都要和田地的杂草相伴,那些拔了又长、长了再拔的草真是让我恨得牙痒痒。记得邻居家暑假的时候,都会从城里来个亲戚,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女孩,她总是穿着雪白的蓬蓬裙,斜跨着红色的精致小包,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我见都没见过的零食,引来村里其他小伙伴的羡慕嫉妒恨。说实话,我不羡慕她的穿着、不羡慕她的零食,只是,我在面朝黄土背朝天拔草的时候,她却撑着太阳伞在树阴下看小人书,让我心生恨意。
怎么办呢?出身已无法改变。爸爸妈妈就对我说:“那你就好好学习啊,将来也到城市生活!”那个时候,虽然不知道城市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但想到至少不用拔草,就觉得是莫大的幸福。
上大学了,别的同学都盼望着暑假赶快带来,而我却害怕。因为面对的又是一望无际的田野。不过还好,这个时候我学会了消遣。每次拔草前,会先找个旧手机,里面下载喜欢的音乐,这样在拔草的时候就不会觉得时间过得好慢。记得听得最多的就是《烟花易冷》《听说爱情回来过》《一念之间》,所以到现在每次听到这些歌曲的时候,我都会和妹妹相视一笑,问:“还记得那时我们拔草的时候不?”
好在经过我不懈的努力,现在终于在城市站稳脚跟。乡邻都说我“傻人有傻福”,是的,在他们眼里,我由当初那个黝黑臃肿的丑小鸭变成了现在教书育人的白天鹅。可是,他们不知道,我为了进入这所信阳市最好的中学而为之付出了多少努力。我终于成为爸妈期盼的模样,不用再像村里同龄的女孩,还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耕耘在一亩三分地。可是,每年的暑假、十一,我都会回家拔草、收花生。只不过,现在的心境不一样了。
现在给学生讲陶渊明的《归园田居》,心里有了对田园生活更多的了解。在爸妈辛勤的劳作下,我家的豆田不会出现“草盛豆苗稀”的情景,但依然过着“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的生活。而我也渐渐地适应并喜欢上了这种生活。以前埋怨爸妈,为什么非得种田,又苦又累?如今方知为了我们上学,那非苦不堪言而是甘之如饴。
当我敲完这篇文字的时候,刚刚晚上九点。城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而我的家乡,只有满天的星空、蛐蛐的叫声以及不时远处传来的几声狗吠。而明天早上,天蒙蒙亮,又有人扛着锄头下地了。
作 者 简 介
刘慧,女,1988年生,文学爱好者,曾在农村支教三年,信阳市浉河中学语文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