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良芬丨游子吟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很早以前就读过这首诗,当时很难理解“断肠”之意,直到后来自己也变成了真正的游子,才深知“几点催花雨,柔肠一寸愁千缕”的苦味。寸寸柔肠,皆是思绪。
心开始了流浪之旅,便觉得所谓的“远方”都是未寻到的家。跟随着千古文人墨客所走过的道路,黄土地上,或平坦或崎岖,或使双脚沾满泥泞,却从未想过放弃。你低头,蹒跚在时光的古道上,汗水浸湿双眼。像一个忠诚的朝圣者,向着远方的庙堂或跪或爬地匍匐前进。忽而听到,耳畔是谁送来温柔的耳语?猛一回头,看到一辆方顶木轮的古旧马车,从远方模糊的光影里驶出。你欣喜,只是一瞬间却又消失在黄土飞扬的道上。时光,确实如一把飞扬的尘土,把昔日的光芒覆盖,所以,千百年后的今天,若试图去勾勒那被岁月湮没的一串串足迹或一个个故事,才发现那些散落在乡间溪畔的小道,早已抵抗不住岁月的负荷,黯然终结。徒留你孤身一人,在落日的余晖中悲哀地叹息。似一位穿着青衫留着长辫的古代游子,找不到入仕的路口,肠断天涯。
你摇曳了一纸思绪,决心去那烟雨朦胧的江南,寻那位瘦比黄花的女子。乘一叶孤舟,来到她曾独守的庭院,只可惜,除了寻到“庭院深深深几许,感月吟风多少事,谁怜憔悴更凋零”的淡淡惆怅外,那如花的女子早已不在,只闻阁中琴声悠扬,飘然四散。你似惋惜,似同情,心中隐隐有些悲痛,一滴清泪悄然而至。恍然,如梦初醒,水墨一般的岁月飘然于眼前,那隔着茫茫时空的女子早已消失在斑驳的年轮里。你只好落寞地转身,走出那寂静又凄冷的庭院。天空开始飘起了小雨,淅淅沥沥。只见“夜船吹笛雨潇潇,人语驿边桥”,那幽怨的笛声,吹红了离人的眼眶。桥头边的小巷吸引了你,于是你撑一把油纸伞,安静地走进雨巷中,变成了似丁香一般结着愁怨的姑娘。而你却没有寻到想像中坐在小轩窗下正梳妆的身影,你想给她惊喜,那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即使是三秒钟错误的讯息。只可惜,除了雨落在青石板上发出的声音以外,其他的一切似乎都沉睡了,没有小轩窗,有的只是两侧高高的红砖筑成的早已斑驳的墙。望不到尽头的雨巷,让你突然有些恐惧,只好站在原地,不敢前行,听得那雨声,像极了闺中少女的啜泣。
既然已至江南,为不枉此行,你决定去采一捧莲子,寄给那远方的谁和谁。多少年来,自己似一粒找不到着陆点的蒲公英,在茫茫人海中飘来飘去,只为寻觅一片沉淀苍凉和感伤之后的宁静,记得谁曾对你说过:在世事纷杂的轮回中,要保持豁达与宁静,只有聆听自己的心语,才能在面对生命流逝的时候,泰然自若。
行到荷塘边,阳光正好,雨后初生的荷花亭亭玉立,一眼望不尽的池塘在蓝天下美得似一幅画。乘上渔家的船,来到池塘深处,忽然一句诗浮现脑海:“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只是,没有一位知己陪伴,也不能兴尽晚回舟了。
还没厌倦江南的烟雨朦胧,你便只身一人来到北国,去寻觅那远古的被雪掩埋的足迹,你说过,流浪的人不应该一直停留在一个地方,不然远方等你回去的家也会开始流浪。你比雪更早的到达,只见西窗白,纷纷凉月,似一院丁香雪。一盏菊灯旁,你翻开一张泛黄的信笺,那是很久以前一位旧友从这里寄出的信,如今你随着这封信的足迹寻到这里,信中所述的风景依旧,唯不见旧友的身影。谁来与你闲敲棋子落灯花的?这些当时只道是寻常的事,如今却只能怅然怀念。在尘埃里舞动的时光,再也不能回到从前。
蓦然,你似崩溃一般,哽咽的喉咙生痛。多少年来,孤身漂泊在外,想寻找一个归属:你所谓的远方的“家”。可是,曾以为放在原地可以一直不变等你回来的人或事,却在蓦然回首的时候,早已支离破碎。只剩你孤身一人站在原地,后知后觉。一种近似透明的忧伤和痛苦,悄然朦胧了你澄澈的双眼。你寻寻觅觅,却把等待你归来的一窗灯火遗忘在了身后。只可惜,时光不允许你回头,你只能背起行囊,重新去拾回曾被自己遗忘和忽视的碎落在地的一切。
此刻,冷月无声,岁月深处传来的,除了幽幽的呜咽,还有轻声地呼唤:游子,快归家了吧!
作 者 简 介
陈良芬,西华师范大学文学院大三学生,热爱文学,喜欢看书,爱好写作。享受用文字抒发自己内心想法的过程。作品曾获第十一届全国大学生作文比赛一等奖,在西华师大报文学副刊发表过诗歌及散文,在大风文学社的杂志上和报纸上也发表过数篇散文,作品在大学生时代通讯社官微上获得过优秀原创稿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