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璧散文】快乐学习班

快乐的学习班

文/晏金福

1970年2月，我们全县学校停课，全部老师集中到渔沟中学办一打三反学习班。我记得很清楚，当时的通知上写着，时间：2月1日—31日。大家都感到可笑，2月哪来的31号？不知是歪打正着还是有意为之，原定一个月的学习班一再延期，直到5月底才结束。大家解嘲道：31号，真是有预见！

读者一定不解：一打三反，这么严肃的政治运动，学习班，充满着你死我活的阶级斗争，怎么会有快乐可言？各位不知，我说完了，大家就会明白的。

参加学习班的老师一律自带被褥，在教室里打地铺住。其他学校都是一校一口教室，只有我们九顶中学和娄庄中学合住一口教室。一是我们两校都是“文革”前夕开办、“文革”后才招生的新学校，规模小，老师少；二是我们两校相对纯洁，因为大部分老师都是刚分配的大学毕业生。不像其他学校经济问题、历史问题一大堆。因此，别的学校都在忙着轰轰烈烈地开展运动，而我们两校则在快快乐乐地进行各种搞笑活动。

我们九顶中学的年轻老师，在学校里每天都过得非常快乐。因为年轻，都不大顾家。每天上完课，就到操场上打篮球。打完了，出了一身汗，抓起地上的沙土，你抹我，我抹你，个个都成了泥人。然后到西边的河沟里，你泼我，我泼你。痛痛快快地洗完了，晚上，买点狗肉，喝点小酒，滋润极了。我一直以为我们是全县最快乐的学校。没想到，和娄庄中学一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看了人家，这才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人家娄庄中学那个一窝骚，真让人拍案叫绝！校长就是骚头，下面领导着骚根、骚囊、骚呆子等等一大群，让人有绝活，个个有故事。那个骚根，他老婆怀孕了，他不懂，以为长脾块（医学上叫脾肿大），就去请教骚囊。骚囊说，狗肉可以化脾。骚根就每天给他老婆吃狗肉，喝狗肉汤。父母知道了，吓死了，把他一顿好训。民间都说狗肉是化胎的呀。那个骚囊更有意思了。他的两只耳朵很特别，两个耳垂往下一拉，可以在下巴下面连起来，你见过吗，有意思吧？他们那些老师没事就去拉，后来，熟了，我们也去拉。闲暇时，他经常在地铺表演公鸡压拢。两只胳膊上下翻飞，活像鸡翅，转着圈儿，模仿追赶母鸡的样子，嘴里还不停地发出“嚓、嚓、嚓”的声音，那真是惟妙惟肖，每次都引得哄堂大笑。他是泗县人，经常晚上熄灯后骑自行车回家，第二天早晨再赶回来。回来后，其他的骚们都嘲笑他眼珠子都不转了，他也不恼，而是以滑稽的表情，逗得大家一笑。还有那个骚呆子，快30了，还没找到老婆。骚们就要我们配合他们捉弄他。我们告诉他，九顶医院有两个护士（这是真的），长得可漂亮了，可以给他介绍，他高兴得不得了。我们只要有人回九顶，騒们就撺掇他买糖。他就忙着去小卖部买来一帽壳（那时没有方便袋）糖，散给大家。一次次上当，一次次无悔。有一次，去九顶的老师回来后，很逼真地告诉他，某护士过几天就要来和他见面，騒们就说，这可是件大喜事，你得请全体老师。于是，他就买了许多糖，挨屋去散。一直到学习班结束，他连个女人的面都没见到，买糖却差不多花了他一个月的工资。但是，他还是那样傻乎乎、乐呵呵的。

试问：有谁能想得到，在那严酷的阶级斗争岁月里，还有这么一片快乐的小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