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择善》选读 之：道不行，乘桴浮于海 章

5.7  子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从我者，其由与？”子路闻之喜。子曰：“由也好勇过我，无所取材。”

注：桴（fú）：木筏。

翻译：孔子说：“主张行不通了，我要乘着木筏漂流海外。能跟随我的，大概是仲由吧？”子路听了很高兴。孔子说：“仲由呀，崇尚勇敢超过了我，可惜没有用武之地。”

发挥：孔子一生，郁郁不得志，因此一部《论语》中，经常可以听到他想要归隐的叹息。当然，叹息归叹息，他还是无法忘情世道，类似的叹息，不妨看作挫败之后的牢骚语。本章中孔子所言“道不行，乘桴浮于海”应该也是如此，不料子路却当了真。孔子就说：“子路你虽然很勇敢，怎奈我不是真的要归隐，因此你的勇敢就英雄无用武之地了。”钱穆《论语新解》将“材”解释为木材，谓孔子这里是开子路玩笑，说你虽然很勇敢，怎奈我们没地方去获取木材来做木筏。大意相同，只是过于新巧曲折，恐怕孔子未必会如此幽默，故不取。朱熹《论语集注》认为“材”通“裁”，说孔子虽然赞赏子路勇敢，但讥笑他不能裁度事理。不过孔子这里明明是在赞赏子路，怎么会突然间出之以讥笑的口吻呢？朱熹的解释显然过于突兀（语法上也不太通，因为这样解释，“取”字就没有着落）。至于杨伯峻先生《论语译注》认为“材”通“哉”，无所取材，就是无所取哉，连“好勇过我”这句话，都看成是一种贬抑之辞，这就更加与文意不符了。

5.9   子谓子贡曰：“女与回也孰愈？”对曰：“赐也何敢望回？回也闻一以知十，赐也闻一以知二。”子曰：“弗如也！吾与女弗如也。”

翻译：孔子对子贡说：“你与颜回哪个更强？”子贡回答说：“我呀哪敢与颜回相比？颜回听到一件事，可以推知十件；我听到一件，只能推知两件。”孔子说：“不如呀！我和你都不如呀！”

发挥：“吾与女弗如也”，这个“与”字，既可以当作连词“和，跟”来讲，也可以当作“赞许，同意”（读yù）来讲。前代许多注家，认为孔子是天纵之圣，不可能比不上颜回，因此都主张应该读成去声，尤其杨伯峻《论语译注》还特地强调“这个与字不应该看作连词”。但是，这样一来，孔子的话就变成了：不如呀！我赞同你的话，你是真的不如他呀！”（注意：“弗如”一词重出，是为了加强语气。）言外之意是：你比他差远了呀！试问：当着子贡的面，如此贬损他（即使是出于至诚），将置子贡于何地？孔子虽然讲究真诚，但想必还不至于如此不通人情。因此，这个“与”字，还是应该讲成连词比较好。一则显示了孔子的谦虚，一则安慰了子贡，何况孔子本身并不以聪明自负，（他认为自己强于别人的重要一点，是好学不厌，持之以恒。）赞许颜回比自己聪明，丝毫无损于他的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