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君丨家访(散文)
10月21日下午放学后,随搭档汪老师一起家访几名学生。从教十多年,我很少专门家访学生,大多是电话约家长来办公室聊聊孩子的情况。像这次专门上门走访学生,还真没做过,几家走完,感触颇深。
第一户是韦同学家。韦同学老家是周边的乡镇,他和读六年级的姐姐随奶奶租住在校园的平房里。我和汪老师走进深深的院门,穿过一个窄窄的过道便又进了一个庭院。汪老师喊了两声韦同学的名字,一个老人从家里出来招呼我们。老人就是韦同学的奶奶,老人家客气地引我们进屋。进屋就是一大间不到20平方米的房间,靠墙放着由两张铁床拼凑在一起的大床,床上放着两床叠好的棉被,床单铺地整齐,看得出来老人是很洁净的。靠床是两张小课桌,韦同学趴在一张小桌子上写作业,另一张小桌子是姐姐在趴着写作业。姐弟俩话不多,我和汪老师与老人交谈,两孩子在一旁也不吱声。奶奶告诉我们,孩子父母生下孩子就外出打工,是老人一手带大两孩子的。孩子的父母已经三年没有回家过年了,说着说着老人流下心酸的眼泪。眼泪是老人想念自己儿子和儿媳妇而流?还是自己年逾花甲,还在操劳两个年幼孙子的学习和生活而流呢?尽量安抚老人的情绪,我们进行简单的沟通与对话。从韦同学家出来,我留意到门口半面披挂着一张黑色塑料皮,为了防止塑料皮随风飘又用竹竿支撑着,这样就搭建起一个简易的棚,在这个角落里放一些生活杂物。老人家肯定是生活的好把手,因为杂物也堆放得很整齐。是什么让老人在两个并不是很熟悉的老师面前落泪呢?
第二户是子轩同学家。子轩同学和三岁的弟弟随奶奶租住在学校斜对面。子轩同学的奶奶看上去比韦同学奶奶年轻一些。一进门就有一个大铁笼子靠堂屋右边墙放着,不大的堂屋被铁笼占去三分之一,笼子里关着一只白色的狗,见到陌生人,狗在笼子里乱窜。子轩站到笼子边去安抚狗,示意狗不要乱叫。一旁的小弟弟拿着玩具枪对着狗“哔”“哔”,引得狗又在笼子里窜起来。奶奶则连忙到堂屋后面拿热水瓶,要给我们倒水。我和汪老师谢绝了,请奶奶不要倒水,我们聊一聊子轩的学习和生活情况最重要。子轩同学的父母也是常年在外面打工,没时间照顾孩子,把孩子全权交给奶奶了。因为一家人要生活,孩子的父母也不得不外出挣钱。
第三户是羽凡同学的家。来到小东门,随汪老师进了一个院子。站在院子里,汪老师喊了两声羽凡的名字,二楼上就有应声了。羽凡的奶奶从阳台上伸出头,热情地向我们招手。奶奶的话音还没有落,羽凡用清脆的呼喊声向我们问好。银铃般的问候声消减了一大半奔走的疲劳,羽凡像一只小鸟儿从二楼奔跑下来,领着我和汪老师上楼。羽凡也是随奶奶租住在这一大间屋子里,屋子用半面墙隔开成两间,外间的小一点是厨房,里间的大些是卧房,也只能放下一张床和一个桌子。昏暗的灯光下奶奶要给我们倒开水,我和汪老师依然谢绝了。在教室里,羽凡是个很安静的女孩子,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很少外出活动。在课堂上,羽凡的眼神总是躲避老师的眼神,她不敢与老师用眼神交流,她回避课堂上回答问题。即使老师喊她,她也是缓慢地站起来,然后就是默默地站着,不作任何回应。在课堂上一点儿都不敢回答问题的孩子,看到老师来家访却是如此的高兴,发出我们从来都没听到的声音,令我和汪老师深感意外。
疲惫的身子拖着两条如同灌铅的腿,行走在华灯初上的街头,路灯拉长了我的身影,它与我沉默前行。广场舞的音乐声渐渐地传进我的耳畔,在我脑海里呈现的是韦同学奶奶抹泪的情形、是子轩家那只在笼子里乱窜的白狗、是羽凡如银铃的呼喊声。
为人父母总想为孩子创造好的学习条件,于是选择城市给孩子读书,高昂的生活费用又迫使不得不外出挣钱,丢下孩子与老人相伴。
作为老师一节课下来总想看到孩子们小脸通红,小眼有光,小手常举。有没有去关注课堂上躲避的眼神呢?这个躲避的眼神背后是否也是一个目不识丁的老人与一个孤独无助的孩子呢?
作 者 简 介
王德君,1984年生,一名小学老师,喜欢旅游、阅读、写作,热爱教育事业。多篇散文与教学心得发表于报纸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