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亚兰丨聋哑人(散文)

那天我骑着电动车去上班,在路边那条拐角处,看到一个人正在三叶草丛中锄草。此时头顶的太阳毒辣辣地炙烤着大地,时值正午,我看了他一眼,他竟点头和我打招呼,很质朴,憨厚的样子。

忽然有一天,那个人到水房边的冬青树丛里拔草,见了我又憨厚地一笑,忽然呜哩哇啦地叫喊起来,原来他竟是个哑巴。只见他抬头用手指了一下太阳,又指指他刚从冬青树丛中拽出来的野草,比比划划。他的意思是说太阳太热,在烈日下拔草很容易枯死,又或是草拔了又长上来了,长得太快。反正我听不懂他说的话。

我不禁打量起他来,只见他头戴一顶军帽,上身穿一件迷彩短袖,腿上穿一条草绿色军裤,脚穿一双黑色球鞋,上面沾满了泥巴。他古铜色的脸上皱褶纵横,汗水在上面流淌着。我猜想他这一身衣服一定是捡拾过来的。在学校里,大学生军训完,好多人都把衣服扔了。

他坐在地上稍歇了一会,又钻进冬青树丛里,把一条条缠绕在冬青树上的奶草很认真地拽出来。那奶草开着一簇一簇洁白的小花,很快在他的手上沾染了洁白的牛奶一样的汁液。拔完了草,他一瘸一拐地背着锄头走了。

我目送着他的身影,一直走到三斋门口的垃圾桶旁,习惯性地侧着身子向垃圾桶里看了一眼,然后径直地向宿舍后面走过去。他是去那里,到宿舍后面干什么?他是去继续锄草,还是抄近路回家?我满腹疑问。

过了几天,他又从这条路上经过,驻足停了一下,然后和修自行车的人呜哩哇啦地闲谈了一会,抽了一支烟,又一瘸一拐地走了。

从那以后我留心起哑巴来。这一天他又背着锄头走过来了,拿了一个塑料杯来要接水喝,我无法和他交流,只能点头示意。他好像很疲惫,坐在台阶上,喝完了水又一瘸一拐地走了。我猜不出他的实际年龄,六十吧或者七十。

以后我经常在校园的地里看见他一个人在烈日炎炎下锄着草,脖颈上披着一条白色的毛巾,看来是用来擦汗的。我想他大概是附近的人,仰或家中已经儿孙满堂。

这一天哑巴又背着锄头经过,看着他一瘸一拐的身影,我忍不住向修自行车的人打听他的下落。修自行车的人说,哑巴不知姓什名啥,只晓得常年住在学校里,一年四季在校园里干活,也不知家住哪里,只知道是承包校园绿植的老板带过来的,管吃住,平时给他买个衣服,也不用付工钱。

我听了似乎恍然大悟,同时一股怜悯之情从心底油然而生。原来他走宿舍后面是他住在东门旁的那个小院子里,他是抄近路回他的家。

哑巴是芸芸众生里最普通的一员,并不引人注目,生活的悲喜只有自知。也许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但有了他辛勤的劳作,校园才变得美丽整洁。

作 者 简 介

幽兰,原名宋亚兰,土族,青海省民和县中川人,现居山西运城。喜爱散文写作,在多家杂志和新媒体发表作品,获得了第三届行参菩提散文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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