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良启丨关于拾粪的记忆
晚上出外散步,一不留心踩到了谁家爱犬随意拉在人行道上的狗屎,妻子开玩笑说我交了“狗屎运”,搞得我哭笑不得。但这脚下令人厌弃的不雅之物,却勾起了我对当年在农村拾粪经历的回忆。
农村俗语云:“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攒粪就是攒粮”。种地没有粪,庄稼长得差。上世纪90年代中期前,我老家农村种地增产全靠施农家肥,也想买化肥,但价钱贵不说,还买不到。经历过八十年代的人都知道,当时除了农产品不大值钱,工业产品一直供不应求,要凭票供应。我手中至今保存着几张九十年代的化肥票,一次凭票可买几斤化肥。能够啥用?有一年秋播前,父亲托化肥厂的亲戚看能否买几袋化肥,亲戚答应了,当我和父亲拉着板车走了几十里到了厂门口时,亲戚却满脸歉意地告诉父亲没有弄到,我们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去了。怎么办?自己想法积肥。把杂草秸秆铡碎掺水混泥捂起来沤绿肥,把羊粪猪粪牲口粪堆起来,烧饭的草木灰积起来。还不够,就用人工到处捡。农村土地没承包前,捡粪交到队里可以挣工分。贾平凹在《我是农民》里,莫言在《生死疲劳》里都描写了农民对大粪的感情,路遥《人生》里的高加林为了抢大粪则和别人打了起来。这些大作家都是有着深厚的农村生活体验,不然是写不出来这些细节的。
在我的记忆里,从上世纪70年代到90年代末期,农村一直都有人在到处捡粪,能捡到吗?能。农村狗多,狗不在家拉屎,喜欢拉在院外空地上。另外在村里,小猪要关圈里面,大猪却是自由的,可以拖着大肚子在村里晃,自然屎也拉在外面。至于过路的牲口也经常遗屎于地,一次捡个七八斤算是大收获。我们村里流传一个类似笑话的真事,某某一早下地干活,路遇一摊牛屎,当时某人手里没有工具,又不舍得就此离开,情急之下,用手往草帽里一捧,面带喜色,兜回家中。在村口遇到他人,故事从此流传开来。村人说起此事也只是调侃而无嘲笑之意。村中有一位1983年上本科的大学生柱子,每年回家第二天就开始背着粪筐满村捡粪。遇见村民便笑容满面地说说话。他大学毕业后从矿技术员做起,后来官至市政府正处级职务。我有时在大街上遇到柱子,见他仍是穿着朴素,待人诚恳,不失做人本色。官场口碑也不错。看来当年拾粪经历给他带来的影响还是很深的。
我也捡过好几年粪的,印象中从淮北地区土地完全承包的1984年到我高中毕业,母亲专门给我准备了一个粪筐,早晨起来,不是念书,而是先捡一筐粪回来,才能再吃饭上学。为了提高我的积极性,母亲规定,捡回的粪要过秤,够一百斤给我两块钱,这在当时不算少。所以出门见粪有喜,让人眼前一亮。一年下来,我能捡好几千斤粪,这些大粪掺上塘泥,够上二亩地的,母亲很高兴。我也落到手六七十块钱,劳动所得,可自由支配。我用这钱买件衣服,买我喜欢的课外书,先后跟着父亲去了徐州南京泰山等地,当时车票门票都很便宜,我收获颇丰,很是高兴。现在家中还保留着几十本当年所买的书以及出游的门票和照片。
有种地经验的人都知道,施农家肥的庄稼结出的粮食味道香,施农家肥的果树结出的果子甜,可惜,随着社会的进步,工业的发展,化肥供应应有尽有,农民种地越来越省劲,农产品产量也当时上去了。但长期只使用化肥导致土地板结,产量下降,于是又加大化肥使用量,形成一种恶性循环。而且食品安全事故也一宗接一宗,什么毒蒜毒姜、重金属超标、农药残留超标等等,让人不堪其忧。没有几个庄稼人费劲搞农家肥了。这样做的结果是众人受害。农民不应该忘记种粮食蔬菜的目的是让人吃的,而不是害人的。我们应该对粮食、对食品安全永远保持一种敬畏之心才对。
拾粪的日子是一去不复返了,但当年拾粪带来的快乐却永留记忆。并在人生旅途中时时提示我做人不能忘本,财富要靠自己的劳动创造,生活上知足常乐,要珍惜眼前的幸福。
作者简介:
朱良启,男,现年47岁,毕业于安师大中文本科专业,中学语文高级教师,现任教于烈山区淮北七中。淮北市作协会员,烈山区作协常务理事,新媒体《行参菩提》十大金牌作家。2014年开始散文随笔写作。先后有二十多篇作品在省市区获奖。在省市报刊、网络媒体发表文章一百三十余篇,30万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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