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届行参菩提散文奖参赛作品】一把旧雨伞/鲁向辉
家里有好几把雨伞,但有一把伞,总让我思绪万千,虽然它还是一把修过的伞。
那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伞了,对我来说却有着另外的一种意义,那是我有一年无偿献血发的纪念品。用了几次后,在一个下雨天,被大风吹断了几根伞骨,不能再用了,也舍不得扔,就放在了地下室里。时间久了,我都快忘了。
夏末的一天下午,我正出去办事,小区的楼头空地上来了个修伞的老头,我想起了那把坏雨伞,返回地下室就拿了出来。雨伞枝杈着,上面还落了很多灰尘,看起来更旧了。当我把伞递给修伞的老头时,他把鼻梁上的眼镜往下挪了挪,接过伞,吹了吹灰尘,又拍了拍,翻着看了几眼。我问道,还能修吗?他只说了一个字,能!多少钱?我又问,六块,他回答我后又忙起了手里的活儿。便宜点吧?我搞着价,他摇着头说,得换五六根伞骨呢……他的话还没说完,我就止住了他,好吧,好吧,啥时候能修好?他看了看排在前面的几把伞,六七点,天黑之前吧。我应了一声,就准备起身离开,他微微抬起头,要不,你把钱先付了吧?伞多,我怕弄乱了。嘻,这老头,我心里自语着。看着这个穿着灰色过时短袖的老头,他也正看着我,目光对视中,我发现这个老头还算和善,
约摸两个多小时的光景,等我回到小区,却不见了修伞的老头。这个老头真不像话,说话不算话,伞是坏的,不说了,还骗了我六块钱,我心里嘟囔着。夏天的脸像个孩子,说变就变,一会儿就下起了雨,又急又密。夜色中,我站在阳台上,心里郁闷着,嘴里诅咒着。
一天、两天……那个修伞的老头也没有出现。
事情过去几天了,我的心情从抱怨、咒骂慢慢地平和了,不就是六块钱吗?
我的盼望几乎成了泡影,直到一周后。
那个老头又出现在了楼头。地面上的塑料布上,摆着几把伞,我一眼就认出了我的那把伞。修伞的老头倚在没有修伞的布袋和工具的破旧自行车旁,神情暗淡。
等我走近了,他也注意到我了,站起身,我还没开口,他腼腆地对我说,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啊,那天我早走了。我没有说话,刚拿起我的那把伞,他又张口了,孩子打了电话,老伴那天突然晕倒了,拉医院了,脑溢血,这几天我……他语句慢慢地,像个做了错事在道歉的孩子。
望着眼前的这个老头,我只嗯了一声,没有说什么,不敢再看他了,生怕被他识破出我脸上和心里的愧疚来,更后悔着自己的冲动和对他的诅咒。等我走出去了好远,扭头看过去,他还在那里耐心地等着其他伞的主人。
我难以想像,在我的责骂声中,这个在医院里忙活的老头,他的心情又是什么,我却没有一丝的体会,而他在片刻的喘息中还在想着伞的主人。
此后我再也没有见过那个修伞的老头了,也不知道他的老伴后来又是怎样的一种状况。如果能再次遇见,我一定会主动问问的,但我相信,修过那么多伞的那个老头,一定会撑起心中的伞,为老伴和全家挡风遮雨的。
2020.09.17
作 者 简 介
鲁向辉,男,1971年出生,河南省平顶山市人,爱好写作,新媒体《行参菩提》十大金牌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