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汉语千字美文大赛征文】月是故乡明/曾娇
我的故乡在福建泉州的一个小山村,爷爷五十几岁就走了,奶奶独自一人生活了三十多年。爸妈外出打工挣钱,我从小就跟着奶奶,也不知道我的爷爷长啥样,只知道他的名字叫“金土”。关于爷爷和奶奶的故事,小时候奶奶给我讲过一些,其他的便是从爸妈口中才略知一二。
我的奶奶是马来西亚人,她的故乡在马来西亚,她的亲人也都在马来西亚。早年太穷了,爷爷只好跟着村子里一些人一起下南洋谋生。在马来西亚,爷爷遇到了我的奶奶。听说那时候奶奶家的生活条件很好,奶奶从小衣食无忧,这也就是奶奶老了身体还很硬朗的秘诀吧。后来爷爷从南洋回到故乡泉州,奶奶便漂洋过海随爷爷嫁到了这个一贫如洗的小山村,从此远离了自己的故乡和亲人,开始了种地为生、养儿育女的艰苦生活。直到她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奶奶都没有走出过这个小山村。一个女人离开自己从小生活的故土和从小陪伴自己长大的亲人,背井离乡来到这样一个陌生的小山村,一待就是一辈子,跨越国界,远隔重洋,在那交通不发达的年代,等于再也回不去了,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啊!我想,奶奶也一定很想念自己的故乡吧,她还记得自己故乡的样子吗?
后来社会经济发展了,交通方便了,可奶奶走不动了。奶奶的马来西亚亲人一年会来中国看她一两次,每次都会带点马来西亚的东西和马币给她。小时候的我对马来西亚的亲人带来的东西是很喜欢和好奇的,特别是马币,听说可以换好多中国的钱。还有马来西亚的药也很好用的,咖啡是苦的有焦味很正宗,最爱吃那儿产的马蹄酥。想必是太久没有见到自己的亲人,有一次马来西亚的伯伯来看奶奶,奶奶掉眼泪了,我看着好心疼。那时候奶奶大概七十几岁,一辈子才见亲人一面,那是压了那么多年的思念和委屈又高兴激动的眼泪吧!马来西亚的亲人来中国,都会先到我家住一段时间,然后再到厦门等地旅游参观,再返回马来西亚。虽然他们在马来西亚,我们在中国,但是现在通讯发达了,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即便老人不在了,但这份亲情和血缘始终牵连着,不分国界,不分时间。
如果说,回不去的马来西亚是奶奶心心念念的故乡,那么有奶奶的家就是我的故乡。
奶奶陪伴了我整个童年,有奶奶在的地方,我总是被小心翼翼地保护着、疼爱着,无忧无虑。每次调皮犯错妈妈要打我,奶奶都会护着我;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奶奶总是留给我自己都不舍得吃;刮风下雨、电闪雷鸣的夜里我吓得不敢睡,只有在奶奶的怀里我才能安心睡着;爸妈外出打工,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夏天漆黑的夜里,奶奶就在屋顶放上铁床或席子,陪我看月亮数星星,陪我入睡;知道我喜欢看书,奶奶一捡到书哪怕是破的脏的也会帮我留着舍不得卖,我可以津津有味看一天。
奶奶还喜欢在院子里种花草种果蔬,芋头、南瓜、冬瓜、韭菜、甘蔗、香蕉、葡萄、龙眼、芒果、枇杷、木瓜、茉莉花、太阳花等等,应有尽有,自给自足。“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奶奶当年种的芒果树,现在都已经长得又高又大,每年都会结满芒果子给我们吃。还有屋后的枇杷,站在窗前伸手就能摘到。奶奶还自己动手挖了一口一眼就能看到底的五米左右的井,那么浅的井竟然还能出水,而且水很清澈,冬暖夏凉。一到夏天天气很热我就自制一个吊竿绑着果冻或绿豆汤,放井水里一会儿就能吃到冰凉的美味解暑了。每次看到院子里的那棵芒果树和那口水井,总是无比想念我的奶奶,时不时眼泪就掉下来。奶奶很善良,看到路边被遗弃的没有东西吃的小猫小狗都会把它们带回家养,直到它们生孩子直到它们变老老去。
后来上学了,我离家离奶奶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很久才回一趟家。而每次回家,奶奶都坐在家门口的石头上等我,等着,盼着。直到后来,石头上再也没有这样一个老人,等着,盼着。我最终还是痛失了最爱我的奶奶,失去了我心中最爱的故乡。
对我来说,奶奶走了,我便是一个流浪儿了。城市再繁华再美丽,都没有有奶奶的故乡亲切、安心。奶奶是家,故乡是根,家没了,心便无所皈依。古诗曰:“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家里的月亮才是最大最圆最亮的!回不去的,才是心中那永远难以忘怀的故乡呀!
作者简介:
曾娇,笔名高等月桂,福建泉州人,1989年生,毕业于福建师范大学。从小爱读书爱文字,是一名不折不扣的书迷。热爱自己的家乡,爱生活,好古玩。曾获得厦门市图书馆举办的“这拾年·我和厦图的故事”有奖征文比赛三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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