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凌随笔：可爱的肥肉

【张亚凌，《读者》等签约作家，《语文报》等专栏作家。小小说传媒签约作家，数十篇美文被选作中、高考试卷，收录进寒暑假作业及多种课程辅导资料。出版散文集《回眸凝望》《心似花开》《时光深处的柔软》《岁月，芬芳了记忆》《草也有自己喜欢的模样》《有多深爱就有多美好》《为你摇响一串风铃》《努力，只为不辜负自己》等，散文集曾获“叶圣陶教师文学奖”“杜鹏程文学奖”。】

随笔

一想就流口水，多么酣畅的表述形式啊。随着童年，一去不复返。

可爱的肥肉

文∕张亚凌

因为肚子里没油水？儿时似乎更喜欢肥肉。实实在在地咬一口，从嘴唇直油到喉咙眼。掰开刚出锅的热馒头，夹肥肉薄薄一片，那猪油几乎能渗到皮儿上。

现在还记得巷子里有个小伙伴，可爱极了，关于他的记忆都与肉有关。

倘使他吃了肉，见人就会憋不住地显摆：“看我的嘴，油哄哄的，吃肥肉了！”你要是不会配合，不会夸张地予以肯定，他定会冲着你的鼻子大口大口地哈气，非得让你闻出肉味儿不可。更有趣的是，只要他家割了肉，他一定会坐在家门口，逢人就说“我家割肉了”“今晚煮肉吃”，还会一撅嘴巴补充一句“不让你吃”。气得爹妈为此收拾了他好几次，可他偏偏就是记吃不记打的主儿。那时家家穷，一年半载吃不到一口肉，都是晚上煮，可肉烂自香，肉香味儿会飘很远，还是会让很多家皱着鼻子闻得贪婪而伤心。

记忆里，家里只要买肉一准肥肉，才不会傻了吧唧买瘦肉。

肥肉买回来了。

饺子？馋死你，不过日子了？饺子一口一个，饺子只能是红白萝卜加韭菜，认命吧。

辣子肉？败家啊，几筷子就夹完了，能美几天？

用母亲的话说，过日子得细水长流。肥肉买回来了，母亲会先切成薄片，再切成条，最后切成小片状。往热锅里一倒，还得加点水的，肉香味儿挡都挡不住。母亲用铁铲儿边翻边压，我负责拉风箱，绝不可以大火烧，似烧非烧。我多是站在母亲身边，看着，闻着，馋着……小片儿慢慢变黄，蜷缩起来，那就是猪油渣啊，得趁热吃，咯嘣咯嘣，脆香脆香。

炼好的猪油放在小盆子里，很快就凝固了，雪白雪白。那猪油，可有诱惑了。

热热的刚出锅的馍馍，用小勺子刮薄薄一层猪油，夹在馍馍里，再撒点盐，只是撒点盐，可香可香了。

猪油辣子好看又好吃，红红的辣子在中间，颜色越来越淡，直到白色。在缺衣少穿用醋和辣子的年代，猪油辣子应该是辣子中的极品了。夹个馍馍带到学校，恨不得让所有的人闻一下，自己吃的是猪油辣子！

几乎是两滴油而后加水的煮菜日子，用猪油炒菜有特有的香味儿。吃红薯面，啥菜都没有，只是放点猪油，立马就成了美味。

反正呀，只要家里有点猪油，比地主还阔气。

而猪油渣，刚出锅的，是我至今再也不曾感受过的豪华零食。可母亲是不允许我捏着吃的，只给我一两片就藏了起来。年幼的我实在搞不明白，大人们为什么老喜欢把好吃的东西藏起来，再次拿出来一定不如开始好吃，有时还会放坏了。母亲会在包红白萝卜的包子、饺子里放进切碎了的猪油渣，顿觉鲜美无比。

猪油渣似乎只有这种吃法，好像割肥肉就是为了炼出猪油来。

对了，遇见谁家有红白事，偶尔夹个肉馍回来，也不会一个独享的。那块或那片肉会取出来，切成小肉丁，搅进萝卜丁等，做成辣子肉。全家人会享用好几天呢。

有关肥肉的记忆，也算我贫苦童年里的一点暖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