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江作协】徐军︱小村秋日

小村秋日

文/徐军

“豆——腐,热乎豆浆!豆——腐,热乎豆浆!”听到这熟悉的叫卖声,我习惯地爬起床,披上外衣,走出村部宿舍,到门口从大刚手里接过两杯热乎乎的豆浆,如往日一样询问了一句:“兄弟,今天卖得快吗?”“挺快的,大家都忙着收地,早上吃一顿热乎乎的豆腐,既沙楞又好吃,当然快了!张哥,给杜哥问好,我走了!”

大刚说完,摁了一声喇叭,开动三轮车走了,村子里又响起那抑扬顿挫的叫卖声“豆——腐,热乎豆浆!豆——腐,热乎豆浆!”

回到宿舍,我一边喝着豆浆,一边把另一杯豆浆递给老杜:“来吧大哥,继续喝这免费的早餐吧!”

老杜接过杯子,滋溜一声,喝了一口热乎乎,飘着浓浓香味的豆浆,“哎!兄弟,你说我咋总觉得喝贫困户这免费的豆浆不好意思呢?”“你不好意思?我不也一样吗?可要是真给钱,大刚也肯定不能收。明摆着,不是咱俩出钱给他买这台磨浆机,他拖着那双侧坏死的股骨头,一个弱劳力,想真脱贫,还真就不太好弄呢!再说,咱们领导八月节慰问贫困户时,不还特意提到,如果过一段大刚的小豆腐坊真的能经营好,不是还要捐给他一个大型的电磨嘛!忙啥,这份情啊,慢慢还吧!”“那倒也是,要真给他钱,这小子,还不得跟咱俩绝交啊!”“别磨蹭了大哥,干了!咱俩赶紧去坝外看看,老李不是说今天想收坝外地那点苞米嘛!看能帮点啥忙,顺便巡逻一下秸秆禁烧的事儿。”

我一边说一边和老杜沿着每天早晚锻炼的路线,朝罕达罕河的大坝走去。

秋日的早晨,空气有些凉爽,呼吸起来格外清新。太阳刚从朝霞中冉冉升起,顽皮地瞪着我俩,弄得我们不敢直视,只能眯着眼跟它打招呼。零星的炊烟飘飘渺渺,鸡鸭鹅的叫声此起彼伏,唱着兴奋的歌,也许是早餐圆舞曲吧!这惬意的感觉,无论春夏秋冬,驻村扶贫三年来,一直很享受。

“突突突……”一台四轮车停在了我俩身边。“张队长,嘎哈去啊?拉你俩一股路啊?”宿舍后院的王来喜大声地和我们打着招呼,我俩连忙摆手,回答道:“老王,你走吧!我俩抄近道去坝外,看看老李的苞米能不能收,顺便瞅瞅有没有烧秸秆的!”“哎呀,你俩啊,真是太能操心了,现在村里干部和你们天天宣传,而且,秸秆现在还能当饲料、肥料卖钱,谁还烧啊!虎啊?哈哈哈哈!好了,你俩不坐车,我就走了。我家雇了一台收割机,四台小四轮,准备今天最后一天把地全收完,这三百来亩地苞米,就等着卖钱喽!”老王说完,一脚油门,小四轮突突地冒起一股烟开走了。

看着老王走远了,那掩藏不住的丰收喜悦的神情却深深感染了我俩,脚下的步伐也大了起来。沿着田间小路走上了横在村前罕达罕河边的堤坝,环顾四周,坝里的庄家基本收完。只有零星的几块地是站秆了。有两台收割机正各自领着几台小四轮车收着苞米。

“突突突……”一阵马达声由远而近,是老李。到了近前,车刚停稳,老李就跳下四轮车,大声喊着我俩:“两位兄弟,你俩还真来啦!昨天我就是说说而已。这不!还真照你的话来了,那一垧来地,还真收不了。进不去车,河水刚撤,看来只能等上冻了。”“李哥!”老杜接过话茬儿“咱们人工背出来不行吗?”“傻兄弟,挨那累干啥?也跑不了,丢不了地。晚几天收没关系。看来,春起你们让我多包点地真是太英明了,今年不但玉米大丰收,而且网上说今年的粮食价格还相当不错,潮粮就一块来钱,史无前例啊!”“是啊,为了既丰产又丰收,我们必须做到颗粒归仓,不能浪费一粒粮食。”“那是!放心吧,兄弟!就是耗子把它偷走,我也要撵到它家洞里抢回来!”老李说完,我们三个都哈哈大笑起来。

老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冲着我说:“跟你说个事兄弟。”“说吧李哥!”“和我一起当护林员的铁牛想买牛。”“为啥呀?”“你俩听我说,别着急。”老李靠在小四轮的轮胎旁,慢慢地讲了起来“铁牛他说这两年看我养牛挣钱了,自己也想养。说你们总跟他说,人穷不要紧,但要有志气,要肯干活。他就跟他妈说,要养牛挣钱,娶媳妇。铁牛虽然头脑反应慢,但要是有人带着他,干点活啥的,还真不是事儿。”“他家的那两头扶贫牛,不是寄养在他表姐家吗?取回来,不就得了?”我忙问。老李接着说“是,得取回来,他说了。而且还要办小额扶贫贷款,再买两头牛,跟我一起放养,让我带着他,你俩给参谋一下,能行不?”“当然行啦!我俩也合计过这事,只是我们没有养殖经验,怕帮倒忙。这回有你帮忙,我们就放心了。说办就办,你一会去村里,然后咱们一起去铁牛家,跟他们娘俩确定一下,如果行,马上去信用社办理扶贫贷款!”“地收不上,我今天也没啥事儿了,一会喂完牛我就去!我先把你俩送回村部吧?”“不用,我俩还有事儿!你先走吧,一会儿村部见。”老李上了四轮车,“突突突”一溜烟儿开走了。

我和老杜迈开大步沿着小路向老乐叔家走去。老乐叔是村里的特困供养精准扶贫户,就是以前的‘五保户’。老人是一个白化病患者,自小村里人都叫他‘阴天乐’,或许是叫的久了,老人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称呼他,倒是每天总是乐乐呵呵的样子。年纪大了,村民们觉得不好意思再那么称呼他,年轻人就开始喊他‘老乐叔’,他就成了大家公认的老乐叔了。为了生活,自幼父母双亡的老乐叔,和村里一个说大鼓书的人学习说书,然后走街串巷,四海为家,靠说书糊口。后来年岁大了,返乡养老,因无儿无女,又不能劳动,四年前被纳入精准扶贫户。老乐叔虽然行动不便,但也不肯闲着,主动要求给我们当村里的政策宣传员。老人家的嗓音特别好,能说善讲,记忆力还特别好。每次村里有个通知宣传啥的,老人都来村里当广播员,通过村村通大喇叭,不但能准确地播音,还能自编一些人们喜闻乐见的段子,寓教于乐,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大人孩子都爱听。这不,镇里通知要求加大秸秆禁烧、护秋保收工作的力度,做到家喻户晓,人人皆知,我们便请老乐叔编辑几段宣传材料,今天正好顺路去看看老人家准备的怎么样了。

刚到老乐叔家门口。就听见有个孩子的声音:“老乐爷爷,工作队来了!”原来是老乐叔堂哥家的小孙子欢欢,我摸着他的头说“欢欢,你咋没上学呢?”“张大叔,你忘啦?今天是星期天,不上课!老乐爷爷让我陪他去村里播广播呢,我都练了两天了!”听见我们聊天,老乐叔从屋里走了出来,我赶忙伸手拉住了老人家,说“老乐叔,稿子准备好了吧?”“必须的,大侄子!你的话就是命令!这不,我总共写了三个段子,都是快板形式的,为了效果好点,我还把徒弟欢欢叫来,准备和我一起去村里广播呢!他现在不但是我行动上的拐棍儿,还是我工作上的搭档,这快板啊!对了,欢欢快给你张叔拿来审查审查,看看咱爷俩的合作看合格不?”欢欢取来一个本子递给我,老乐叔接着说“大侄子,这段子我是一边说,欢欢一边写,你看看这孩子的字,写的怎么样?我是看不清楚啊!”“好的,老乐叔,咱们爷几个先到村部,趁大家还没都下地,赶紧播一段。”“好的好的!欢欢呐,把‘秸秆禁烧’‘爱惜粮食,颗粒归仓’‘脱贫大攻坚,小康在明天’这三个段子都带上,该咱爷俩演出喽!”

说完,我们四人高高兴兴的向村部走去。

“豆——腐,热乎豆浆!豆——腐,热乎豆浆!”大刚开着电瓶车从后边超过来,停在我门前边喊道“老乐叔,你今天咋起得这么早,看你家没人,豆腐我放在窗台上了,没事吧?”“没事!你这孩子,咋又给我送豆腐了?不是说了吗?你也挣不几个钱,不容易。给你钱,你又不要,哎!真是的!”“老乐叔,我这豆腐可不是谁都免费的,张哥他们吃多些喝多些,我心甘情愿,而且还感激不尽。他们俩为咱们村这些贫困户,还有父老乡亲做了多少的好事啊!共产党的好干部啊!也是俺的亲哥!你是谁呀?你是俺亲爹啊!你独身,我单身,哪天咱爷俩合到一个户口本上,我给你当儿子吧!”“混小子!当儿子行,可是得带媳妇一起来,我还想抱孙子呢!”听完他们俩的对话,我们几个哈哈大笑起来。

“哥,叔,不闹了!你们忙吧,我先回家把豆腐包洗出来,拜拜!”望着大刚远去的身影,老乐叔感激地说到:“好孩子啊!和你们一样,都是好孩子啊!”

回到办公室,我和老杜一边填写民情日记及工作日志,一边听着欢欢和老乐叔的宣传快板,心情无比惬意。三春不赶一秋忙,在这个忙碌的早晨,我们找到了一种感觉——充实!

作者简介

徐军,我是风,我爱蓝天白云,山川大地,江河万物。我是风,行走在喜爱的文字星空中,用心将它们排列,希望会感动你,更希望让它们带你认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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