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建波 | 老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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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 树
曲建波
村外的老槐树是几百年，还是上千年，大家都在猜猜，因为没有人知道它的生辰八字。
老树依然茂盛，那股老骥伏枥的劲始终没减弱过。晴天它安详自若，遇风，它便摇曳出一般豪气，腾挪于空中，把筋骨完全舒展开来。
叶子这时会掉下来，有枯黄的，也有翠绿的。
我就是那片不小心从老村上掉下来的叶子，有着翠绿的颜色。
我没有落在黄土上。风把我带到城市的天空，不由自由主掉了下来，声响都没有，别说砸出坑来。
自己翠绿的颜色在落下的那一刻一定变的灰头土脸，因为没看到有人愿意对自己瞟上一眼。或许是我混入了更多的叶子中间，就怪不得别人视而不见了。
本来老槐树的叶子就没有什么惊艳之处。
除了自己就是自己，再有的就是那股山风的残留。质朴，厚道，稳重不知道与城市有没有关系。
爷爷说，人心换人心，八俩换半斤。爷爷是老思想，他知道现在的五俩是半斤，还是要说半斤八俩。
就象他相信老槐树每年都不是无端的生长。
于是，我在爷爷的教诲中象牛一样只敢吃草，把自己的奶挤出来，希望路人多多品尝，得到他们的认可。
就是挤出来的奶被人踢翻，也不敢气馁，还是要把头抬起来，雄壮地吼上一声，继续去吃自己的草。
城市的大街小巷扎根是很难的，首先要穿越几十公分厚的水泥，还要考究下面土壤的。要想活命就得扎下根，要想茂盛就得根一直往下扎，直到扎到如愿以偿的土壤里。我想，村外的老树一定是做到了。
老树也是有伤的。老伤愈合过多少不知道，前几十年风雨中折断的桶粗的老枝至今都没能发芽。
老树没有在乎那点伤。再大的一棵树，或者是再小的一棵草，只要生命不息，都在为自己创造着生命奇迹。
几百年，或者是上千年的老槐树，它的根没有停止过延伸，它不认为自己是苟延残喘，因此每年它都抖擞精神，傲然挺立。
我这片老树的叶子有翠绿的颜色，虽然有些风尘，抖一抖还会亮丽。不希望有好大的一场雨，有点毛毛雨加上自己的汗水，根就扎的稳了。
有我儿子的那年，爷爷闭上眼睛再也没有睁开，走的很安静。如愿以偿地饱餐了十几年白馍蘸豆糁，算是达到了人生百年的夙愿。
风雨没有因为爷爷的故去而终至，更大的风使老树摇摆的更猛烈，叶子在狂风中飞舞。落在脚下的叶子等待融入泥土，空中飘扬的还在飘扬。
多年的飘是翠绿变的有些发黄。
老村坍塌的不成样子，新修的院落大门紧闭，门上的锁锈迹斑斑。
老树眼睁睁地看着，看谁来打开那把锁。
当我徘徊在城市的街道上，被人流挤来挤去时，似乎听到了老树的叹息。我四下看看，走到城市的高处，望着那条回家的路，看不到老树的影子。
想到了，我曾经在它的怀抱里让它抚摸。
老树是最高的，绝对是德高望重，希望自己还能一呼百应。而现在除了窸窸窣窣之音，连狗的叫声也没有了。
黄了，绿了，再绿了，又黄了，看到的只有几个灰白头发的家伙无奈地在院里瞅瞅，又哧溜的跑了。
跑在不同的方向，而跑向同一个目标。
少了人，准确地说少了孩子，一切都变的孤寂。老村所受到的冷落，老树一样感觉到了。
倍受冷落的老树，没有影响叶子从芽间发出，从淡描到重彩，每年的那片绿是画，是诗，也是歌。
老树抬着头看四方，四方都有沃土，每方沃土都能扎根，只要扎稳了根，就可以穿墙破壁。
曲建波 男 1966年生，河南省三门峡市陕州区人。三门峡市作家协会会员。小说、散文、诗歌散见于报、刊、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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