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会霞 || 渐行渐远的韭香
渐行渐远的韭香
文｜图 邵会霞
临近清明假期，和妹妹在电话里闲聊，她说今年的天气暖和，坡里的韭菜都可以折的吃了，前几天她一上午就折了一小菜笼子。我随口问：“等清明假期时韭菜是不是就长老了？”
妹妹笑着说：“不会，清明时间折韭菜刚刚好，你要是喜欢吃坡里的野韭菜，我提前上山给你去折”。
我赶紧拒绝：“不用，我想自己上坡折韭菜”。
一句上坡折韭菜，让人感觉时光仿佛回到了少年时光，一切恍若就在昨日。但细细数来，那已经是20多年前的事情了。
一帮穿着打有补丁的衣服的孩子们，每到春暖花开的季节，满山遍野的跑着折野韭菜，运气好的折的韭菜绿油油、胖嘟嘟，而且一折一菜笼子，看着心里都舒畅；运气不好的，碰到的韭菜细细弱弱，跑一天没有折回来多少，颜色也不大入眼。但不管韭菜是胖是瘦，是多是少，丝毫影响不了孩子们对美食的向往，要知道，在物质匮乏时代，一盘看似普通的野韭菜会让孩子们饥饿已久的肠胃产生无穷的动力。
有韭菜吃的那段时间，是孩子们除却过年时最快乐的时光，感觉天似乎都比以往蓝了，鸟儿的叫声也比以往清脆了许多。
清明节假期第一天，早上下起了小雨，让人有些沮丧，唯恐自己的折韭菜之行泡了汤。好在下午雨停了，查了天气预报第二天是晴天，心想等地上晾干一些，明天就可以上山了，带着欣喜安然入眠。
临近早上5点，被窗外呼呼的风声惊醒，母亲喃喃的说：“我昨天盖的地膜会不会被风吹走了？”我则暗暗的担心：我的折韭菜之旅会不会被这么大的风给阻止了？
吃过早饭，外边的风还是刮个不停，天空湛蓝湛蓝的，但气温却因刮风不见升高，心里突然有些恐慌。要知道这样折韭菜的好机会真的难得，因为以往很多年来，因为节气因为时间因为天气等等原因，清明假期的折韭菜之旅都没有成行，这一晃就过了20多年，这一次再不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这样的机会。
打定主意，我找了一个大些的菜笼子，叫上妹妹、两个侄子、两个外甥女一起出发。母亲唠叨着：“这么冷的天，这么大的风，都跑啥里，地里有的是韭菜，为啥非要上坡折野韭菜？”
我们都哈哈笑着，笑声将母亲的唠叨声彻底淹没。母亲不知道的是，在这个物质富有的时代，上坡折韭菜不是单单的为了品尝，更多的是一种体验，体验一种科技高速发展时代所无法替代的体验，那是曾经经历过的人内心深处对于美食的独特体验，是没有经历过的孩子们对于大自然馈赠的初探，这份喜悦和向往，是无法用言语来述说的。
我们一行6人各自提着笼子出发了，目的地是北边的堡子沟，这里向阳，韭菜涨势正当时。一路上碰到熟识的人，都笑着说：“这么大的风韭菜可不好折！”但这些，丝毫影响不了我们的热情。
进沟不久，我们就选择了左边一家废弃的房屋后面的那条小沟上山，走了没有多远，便看到开始泛绿的草丛里零零星星的韭菜，没有平地里韭菜的风姿，瘦瘦弱弱，颜色也不是那么闪亮，不由有些皱眉，妹妹笑着说：“野韭菜就是这样，没有地里的韭菜绿，也没有地里的韭菜胖。”
拨开枯草，小心的将它们一根根折起，放在笼子里，又开始了继续的追寻。我一直希望找到妹妹说的像麦苗那样绿油油，一大片一大片的韭菜，但一直没有找到。
外甥女笑着说：“哪有像麦苗一样成片的韭菜，我妈那像小学生一样的比喻是靠不住的。”一个玩笑话，让我们彻底放下了这个向往，安心的沿着山坡在草丛里开始继续折稀疏的韭菜，以积少成多来安慰自己。
折韭菜的过程，说起来简单，实则也不容易，首先要选好地方，寻找适合韭菜生长的地形。否则，很多的时候就是白忙活。其次，韭菜长在草丛里，每次折的时候要小心，否则一个不注意，就被树枝或者枯草、野刺划破了手或者是手上扎了刺，或者被干草滑的人仰马翻。
几番下来，我们几个都受伤挂彩，个个都享受了人仰马翻的感觉，身上头上沾满了草屑和刺球。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被各自的狼狈模样逗得不顾形象的哈哈大笑，笑声和着清脆的鸟鸣、呼呼的风声传得很远很远。然后，各自交流着自己的经验，怎样才能减少被刺扎，怎样才能减少被滑倒。
上小学的小侄子，嘴里不停地念叨：“满山遍野、满山遍野……”我们都笑着逗他：“满山遍野”是什么？”他看了看四周，有些茫然。满山遍野有树木、有枯草，还有很多刚泛绿的植物，虽然身在农村，但从没有上过山的他，不知该怎么用“满山遍野”来组句了。
虽然如此，但小侄子是真的开心，虽然一个晌午都很辛劳，他却一反常态的没有喊苦喊累，也没有闹着要回家，而是在山坡上爬上爬下，在草丛里仔细的分辨着韭菜和野草，认认真真的把区别记在心里，小心翼翼的把韭菜折起放在笼子里。
我想，若干年后的某一天，他一定也会记得自己第一次上山折韭菜的经历。毕竟，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的和大自然接触，实实在在的接受来自大自然的馈赠，这份感激和感恩会融入心灵的深处，成为一笔不可多得的经历财富。
就像当下很多地方修建的采摘园，又何尝不是满足经历者体验曾经经历的过往，让初次经历者体验自己动手得到收获的快乐。社会的高速发展，带来了前所未有的便利，也让孩子失去了很多与自然亲近的机会，如何将现代和传统结合起来让孩子们亲身体验，这何尝不是一种快乐？
上山折韭菜，折的不光是韭菜，而是一种体验，一种人和自然相互交流的过程，也是感恩自然、自己动手体验快乐的过程，别让野韭菜的清香只留存在记忆里。
通过折韭菜，让孩子们明白，不是所有的韭菜都长得和超市、菜市场里卖的韭菜一个样，它们有自己独有的美味和清香，你来与不来，它都在那里。
春暖花开时，它们可以食用；等到秋天时，它们的花儿制成韭菜花也是不可多得的美味；秋天时，野韭菜结了籽，籽亦可入药；冬天来了，山野一片萧瑟，野韭菜也和其他的植物一样藏起了行迹，休养生息，默默地积蓄力量，等到春暖花开的季节，又会以新的姿态为人们提供着便利。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自生自长，自我繁衍，不需要人的照拂，在这天地间，默默的存在，默默地奉献。如果你把它连根挖走栽在平地里，它也会卯足了劲的生长，长成你所需要的样子。
作者
邵会霞，笔名浅阳，陕西洛南人，喜欢读书和旅游，偶然写些小文自娱自乐。秉承感动自己才能感动别人的理念，以我心写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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