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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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片青瓦,粒粒琉璃,混杂着光阴,堆叠起温暖的屋檐。这一角小小屋檐,汇聚了一家人的悲喜哀乐,春天,随桃花盛开,秋天,随微雨倾落,顺着瓦缝,流动到静谧小院。

在屋檐刚被垒起的那个春天,一夜清雨引来一袭落花,转眼屋顶披上了红纱,微风中荡起淡淡褶皱,温柔,又清透。爷爷领着孙子在院子里晒太阳,爸爸妈妈还算清闲,只悠悠做着农活。春光明媚,清风似水,静静的吹着日子,渐渐流向下一个路口。

转眼时光翻过远山,从一个夏天漫步走来。细微的蝉声不知从何时变得喋喋不休。这一刻,日落的余晖洒满庭园,屋顶上坐着父子俩,儿子已经长大,即将迈进他自己的人生路,走向远方。在夕阳里,与父亲彼此陪伴,说着父子间的秘密。

父亲目光投向远方,吸一口烟,许多话也随烟圈一起吐了出来:“ 爷爷、爸爸、你,将来都会老,都会走向隔世的另一端,都会慢慢喝不了酒,抽不了烟,慢慢走不动也走不远。十几年很快的,所以不要怕,趁着年轻,多尝试,多犯错,多看看这个世界。敢冒险,敢承担。男人,就这点事,活着,就这点事。”

夕阳渐渐消失在天边,日子又慢慢的滑向远方。只是院子里少了曾经晒太阳的祖孙俩,其他的,却还是原来的样子。

春去了,秋又来了,日子在远走,时光在路上,从来不曾因谁而沉睡或是停留。

终于,家里再也不用买烟买酒。偶然秋雨打翻了屋檐一角,上梁修瓦的,变成了母亲笨拙的背影。

日子不知过了多久,屋檐依旧弥漫着四季的清香,如今,虽落满了白雪,却积压着走过的所有芬芳。

这一晚,阵阵鞭炮声,哔哩啪啦的炸开了黑夜。屋檐下,母亲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看着许久未见的儿子,笑的合不拢嘴。儿子劝母亲搬去城里和他同住,母亲却只是摇头,说还要守着这一方屋檐,时候到了也要和老头子汇合了,总不能忘了曾经的许诺啊!

就这样,落花不知洒遍了屋檐几载,微雨不知打翻了屋檐几旬,终于也无人过问,无人修缮。

目光转向城市高楼上的一面小窗,窗檐上竟粘着几片琉璃碎瓦。临窗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秋阳洒在这位年迈父亲身上,目光炯炯,望向远方。这天,他带着自己的儿子回到了乡下老家,又见到了这一方屋檐。

日落时,他拉着儿子的手坐在屋顶,父亲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他看着不经世事的儿子,语重心长的说:“ 儿子啊,你和爸爸一样,将来都会老,都会走向隔世的另一端,都会慢慢喝不了酒,抽不了烟,慢慢走不动也走不远。十几年很快的,真的很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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