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侃京剧】关于“戏歌”现象的争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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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观点一: 京剧担心成“京歌”
孙焕英
京剧,是我们的国粹。海外华人称京剧为国剧。既然京剧既是国剧,又是国粹,那就意味着, 在中国,爱护京剧,匹夫有责。
不无遗憾的是我们在举着双手高呼“振兴京剧”的同时,京剧却每时每刻地产生着危机。
危机之一,便是京剧有可能变成“京歌”。
什么是剧? 什么是歌?
以京剧为例。作为剧,它要有剧情,即故事、情节、进展,有头有尾,有高潮。在舞台上演出,还要分幕、分场。作为京剧,它不仅有唱,而且还有念、做、打。而这一切,又都有程式。中国的戏剧,由《踏摇娘》、《拨头》之类的剧情简单、以唱和为主的萌芽,发展到近代的连台本戏即连续剧,是一个由简单到复杂、由初级到高级的经历了上千年演变的过程。
歌,和剧就大不相同了。歌没有剧情。就算是叙事歌曲,它也只是唱事而不是演事。歌也没有念、做、打。即便是有朗诵的大合唱、有表演的歌伴舞,那也不是歌者本人的事情。如果京剧取消了念、做、打,取消了手、眼、身、法、步,取消了程式,特别是取消了剧情,没有了故事情节的完整性,而只剩下了唱腔,那么,它也就成了一种“京歌”了,最多不过是个“京歌表演唱”。
当前,京剧界的倾向是:淡化剧情,淡化表演,淡化演员的全面素质,而只注重唱功,热衷于几口能叫采的唱段或片段的几手绝活。在剧场里,作为京剧高度发达的连台本戏,已经基本上消亡了。就连那完整的单本戏,也属罕见。翻来覆去的,是一些“折子戏”——就是那些能够显示唱功或绝活的片段。受众见得多了,倒了胃口,便给“折子戏”送了个不雅的绰号——“折腾戏”至于在荧屏上,除了把前辈的完整的剧目搞成了“京剧双簧”音配像之外,人们经常见到的,也只是那些化了妆的京剧清唱或一段段的“京歌表演唱”而已。还有那些什么京剧大奖、大赛,也不过如此这般“折腾”,从不看演员演完整剧目的全功夫——这大奖大赛们,客观效果鼓励了演员吃偏食而造成片面发展。
这不能不令人担心:这样的倾向发展下去,这样的鼓励淡化下去,博大精深、全面发展的综合艺术——京剧,将会萎缩为“京歌”。京剧变成“京歌”,既不是创新,也不是进步。在这种京剧的泡沫“振兴”之背后,实际是京剧的简化、倒退,是一种返祖现象。
一个人,要有头有躯有四肢,这样才是完整的人;如果四肢消失了,脑袋再发达,模样再好看,那也只是个畸形。同样的道理,如果京剧没有了剧情,没有了念、做、打;那么,它就不是京剧了,甚至连个剧都称不上。
京剧危机是现实,京剧误导是存在。由京剧变“京歌”,正在进程之中。京剧演员们由全人变偏瘫也在进行之中——年轻一代的京剧演员,大概很少有人胜任连台本戏了。京剧界的短期行为、浮躁情绪、取巧心理、“一折子主义”甚至“一嗓子主义,需要反思,需要收敛;否则,京剧完成了“京歌”之蜕变,一是返回来就费力了,二是今日之京剧界难免被历史追述责任。
2、 观点二:“戏歌”的联想
戏言
由上海电视台等单位联合举办的“戏歌”大赛,在上海引起了广泛争议。有的喜爱,有的充分肯定;也有的强烈反对。对此,我却要抹点稀泥。
所谓“戏歌”,即是戏曲与歌曲两个艺术品种杂交的产物,是艺术上的混血儿。有人喜欢把歌搞成“戏味”,或把戏搞成“歌味”。这也并非坏事,不必限制(其实也限制不了)。我想,它也如同人种上的混血儿一样,不应受到指责,更不应歧视;当然,也不必吹捧,尤其是过分地吹捧。
我认为,“戏歌”的出现,决不会取代、战胜、消灭一般歌曲;同样也决不会取代、战胜、消灭民族戏曲。既然这样,就不如让它存在和顺其自然地发展。
回顾历史,审视今日,我们在文艺理论上,谁也不反对“百花齐放”,但在实际行动上,真正做到就并非易事了!对“戏歌”这朵小花——或是一棵小草(给人们一点绿色)也好,是不是也应让它在艺苑里生存呢?
由此,我又联想到,有个时期,在某些报刊上开展的“戏曲会不会消亡”的争论。我觉得大可不必把很多的笔墨、时间、精力花在这上面。如果,你认为“戏曲不会消亡”,那你就为他干点实事,即多为振兴戏曲出财、出力!如果,你认为“戏曲一定消亡”,那你就不要去管它,把精力都用在你认为兴盛的事业上!这不是更好吗?
3、 面对“戏歌”的思考
王建华
“戏歌”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唱戏”,而是把“戏”唱得像“歌”。
如今,“戏歌”在各种晚会、各类演出中风光日显,身份渐增,不但歌星、歌手经常演唱,就连许多戏曲演员也纷纷易弦更辙。
而纯粹的戏曲节目却日渐衰落,不但晚会上身影日稀,就连串乡走镇的演出也与日俱减。虽然剧种间各有差异,但总的颓势已经难挡。
面对这一冷一热的局面,不乏议论、 磋叹、 惋惜、 呼号。力主扶持振兴是议论的主流。大多认为文化的生存之道在于市场,在于自然法则,该消则消,当灭则灭的也不乏其人。
作为一名长期从事戏剧艺术的演员,对戏剧自然有着深厚的感情,而且视之为生命,可以说与之荣辱兴衰与共。我期盼着有朝一日,戏剧事业能重现昨日辉煌,再展往昔风采。但愿望归愿望,主观上的良好意愿不可能替代严酷的现实。因此,必须冷静、客观地审时度势,寻找戏剧的新出路、新生机。
作为一名基层的普通演员,我不可能站在制高点上审视戏剧的整体走向和出路。但是,凭着个人的演艺经历,仍然可以从微观上做一些 思考和探索。
传统的戏剧艺术,是我们民族的瑰宝,是民族文化的精粹。但是,随着历史的发展,随着现代艺术观、接受观、审美意识、社会以及人们心理节奏、欣赏需求的变化与变革,传统戏剧在形式、内容等诸多方面已显出明显的不适应。同时,近现代以来,多种艺术形式的出现不但对戏剧带来巨大冲击,而且新生艺术形式对现实社会的适应性又使传统戏剧显得不合时宜。因此,观众逐渐流失,使戏剧艺术赖以生存的基础受到动摇,由此引起的连锁反应导致戏剧遭遇今天的被动与尴尬。这是两方面的主要原因,社会的和戏剧本身的。因此,要解决这一问题,找到新的出路与生机,必须从这两方面思考。
所谓社会因素,如果认真分析,是个很复杂的系统工程,但在我们有限的认知范围内,可以简单地概括为,社会需求和戏剧艺术的适应性的问题。从戏剧本身说,实际也是同一问题,就是戏剧本身如何正确认识现实社会和艺术发展趋势。不要抱残守缺,墨守成规,而应适合社会发展的需要,与时俱进,不断变革,增强自身的适应性,也就是增强自身的生命力。
戏剧的昨日辉煌已不可能再现,这是不争的事实,也是艺术和所有事物的客观规律。但也不是没有可为。终究,除年龄层偏大的观众外,新的一代尚有一些观众,我们的工作就是如何扩大这个观众群,同时对未来的观众做好准备。这是一个大的系统命题,不是我所能、所敢妄加设想的。我只是从“戏歌”现象中找到一点思路。
“戏歌”固然和“歌”有关,但却是由“戏”演变引发而来,其基础仍离不开“戏”,她终究不是纯粹意义上的“歌”。因此,如果说“戏歌”有很大的艺术魅力,有广阔的市场,有较好的前景,那么,“戏歌”是由两个艺术元素构成,离开“戏”,“戏歌”不成其为“戏歌”。这就证明,戏剧艺术仍然是根深蒂固,底蕴深厚,且可以和其他艺术形式融合、吸引、借鉴、互补,在这一过程中,不是戏剧的消失蜕变,而是艺术形式之间的互养。歌不能消灭戏,戏不能替代歌,作为一个新的、不独立的艺术形式,她存在的基础是戏剧,存在的前提是戏剧,因为,没有戏,“戏歌”这种艺术形式便不可能产生。“戏歌”的产生不是简单的戏+歌,而是以戏为核、为魂,歌为表、为形。既然社会、观众、时代需要“戏歌”,就证明戏曲还有新的市场、新的发展领域,我们也可以称其为第二市场。这就给我们戏剧改革提供了一条新的思路,戏剧界应善于思考,善于发现,善于适应形势和时代。戏歌也许不能成为戏剧的主流,但可以成为戏剧改革的借鉴和养份。越剧、黄梅 戏的情况比之秦腔、晋剧等北方剧种就要好得多,不但在本土,就是在北方也有一定的市场,而我们北方的剧种,除京剧外,几乎难以深入到南方。而越剧、黄梅戏恰恰是在旋律、艺术形式上更接近于“歌”。这点,应该说可以给我们以有益的启示。
“戏歌”给戏剧带来冲击的同时,也给戏剧带来了新的思路、新的生机。戏剧节目不论在行腔、程式、音乐,还是在创作理念上,都应更多地借鉴其他艺术形式的长处,充实、完善、丰富自己,使自己有更广阔的生存、发展空间。
由于社会和艺术形式、接受方式的多元化,任何艺术种类都不可能绝对地独立生存、独立发展、独占市场。但是,通过互相借鉴,取长补短,却可以做到共同发展,共同繁荣,使濒于衰微的艺术种类焕发青春。与时共进、改革发展是各种艺术的生存之道,更是戏剧的生命之本。
面对“戏歌”,戏剧从业者应有更多的思索,有待于各界人士的共同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