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在前方 || 阿芳

幸福在前方

阿芳

那年开春，刚过了正月，天气还有点冷。我在半睡半醒之间，听见妈妈压低声和我儿子的对话，儿子说：“奶奶，我妈妈是你的亲生女儿吗？”，

我妈说：“对呀，怎么了？”

“哦，您大概还不知道吧，别看我妈妈装的很善良，其实她可凶恶了，我和姐姐谁的衣服书包，放沙发上，她就给扔楼下，还逼我俩下去拿上来。”

“有一回作业没写完，老师把她叫学校，她回来差点把我给打死，

我妈说“那我得管管她，怎么能打人呢”

儿子赶紧说，奶奶，您千万别告诉她，他会打死我的。妈妈说“你妈妈小时候就没你们这么享福喽，天天放学还得去放羊，割草。有一回和你三舅去放羊，你三舅贪耍，让你妈一个去放羊，你妈上树上折树叶，忘记了在树亚衩上睡着了，羊吃饱了，自己跑回家了，你妈在树上睡到太阳下山了才回来了，奶奶找遍了全村都没找着。”

听着她们奶奶孙子的对话我笑醒了。

走出卧室，见妈妈坐在沙发边上拣韭菜，儿子和小胖丫在茶几上摊开作业，不写却在围着奶奶听奶奶讲故事。丈夫卸开了洗衣机的后盖，脚下是改椎，钳子全是他的工具。他说：“洗衣机皮带掉了，我给紧了一下。”

我问他：“今天咋回来这么早？”

他说“今天往银川送了一趟红土，说场地没整好，明天才能送。”

孩子们见我出来，释放出压抑了半天的大笑“妈妈，你在树亚衩上都能睡觉，一定很好玩对吗？”我故意板起脸，赶紧写作业去。孩子们哦了一声，意犹未尽的写作业了。

妈妈递给我已经拣好的韭菜“我活了面，孩子们说我做饭不好吃，你就做去吧”

“闲奶奶做饭不好吃，是牙还没给你们饿呲呢”

此时，太阳已经偏西，金色的夕阳暖暖的照在厨房的灶台上，浓浓的幸福充满了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2016年5月31号以前，对我来说，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孩子们学习进步，快乐成长，妈妈隔三差五来家小住，一家老小身体健康，买了二手房，虽然欠了帐，可是丈夫勤劳善良，我的工作顺利，虽然不算富裕，我们一家老小其乐融融。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就在2016年5月31号，我刚交班，接到了姐姐打来的电话，我亲爱的妈妈被医院诊断癌症晚期。从那一刻起，我的生活陷入了谷底。

妈妈在世最后的那段时间，我扛不住来回奔波，请了一个月假。多少个夜晚，我守在妈妈身边，妈妈被病痛折磨的瘦骨嶙峋，我抱起妈妈，像抱孩子一样，妈妈在我的怀里，吃了止疼药，像孩子般的安然入睡。心里一遍遍的祈祷，仁慈的真主啊，如果不能留住妈妈就让她安静的走吧！

2017年5月1日那天，全国人民都在过劳动节。被病痛折磨了11个月的妈妈走了，她解脱了。那天的雨不大，却一直的下，身上被雨湿透，脸上是雨是泪我也分不清。曾经我想，等我把帐还完，带着你去旅行，去北京天安门看升旗，去上海坐轮船游黄浦江，去哪都行。

等我有了车，拉上你去赶集买菜，去舅舅家串门，走哪都拉着你，我知道，你喜欢儿女陪着你走！可是你不等我把帐还完，你就走了，空留下我多少个无法实现的愿望。总以为您岁数还不是很大，步履还未瞒珊，奶奶留给你那根竹子拐杖，您还没用上……然而，一切都是那么的出乎意料！您走了，走的那么义无反顾！子欲养而亲不待……

想起小时候，父亲中风，半身不遂，不能干重活，妈妈去队上挣工分，一个人挣两份工分，背土拉粪，干的全是力气活。为了多分点粮食。拉扯我们姊妹七个长大。黑面搅团，小米粥熬的白菜根，还有那拌着面蒸熟的榆钱儿和艾，我们从来都没有吃饱过，却每顿都有吃的。我们小时候日子过得苦，都没怎么念过书，可是我不怨你，爹有病，靠您一双勤劳的双手，把我们养大不容易。

那个特殊的年代，父母没有白头到老的誓言， 仅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妈妈就跟随父亲， 一辈子受苦受难，没有攀比，没有怨言直到生命的尽头！……

送走了妈妈，我感觉自己身体出了问题。终究病了一场，手术切除了胆囊，胃溃疡，轻度抑郁症。医生说，好药难医想死的人。如果你不自己想办法，走出困境，就别来找我看病了。医生说的话，吓到了我，回到家，屋子里一片狼藉，孩子们都还没有放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目苍凉，双目失神，医生说的话在脑子里闪了一下，眼前浮现出妈妈临终时的样子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我忙了起来，洗了脸，换了一身干净利落的衣服，拿掉了头上的白纱巾，那是妈妈的热孝，连同妈妈的所有遗物，放到了不常打开的柜子里面。妈妈，请原谅我要放下你了。

打扫完屋子，出门买了菜，认真的做了一顿饭，想着妈妈在逆境中的坚强，不正是我现在需要的吗？从那以后，我不再故步自封，业余时间出去散步，锻炼身体。病也慢慢的好了，久违的笑容又回到了脸上。偶尔写点文章，分享到微信作家平台。文化有限，写不出更好的东西，但是丰富我的业余生活够了

时间过去快五年了，现在回想起那段灰色的日子，才体会到，人到中年，会失去很多，也会遭受坎坷和打击，在逆境中，要学会坚强和自救。儿时经历的苦难，妈妈的坚强，勤劳和善良，像一盏灯，照亮着我人生中的每一个迷茫的路口。遇到逆境，不能随波浮沉，只要坚强，勤劳善良，那么我的幸福就在前方……

《当代散文诗歌精品选》

（2022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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