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路漫漫耐寂寞,人心晃晃追浮沉
回到金都,休息了一会,小珠与兴隆说起轩源所总结的五大法,说说轩源指说小珠的缺失不当,并与兴隆推手,小珠将最近的感觉放在推手里。
经过这段时间的听、练,轩源所讲的尽量尝试在推手中感受,小珠感觉自己的中定较以前好一点,没有那么容易失重。且记着轩源所说,接触点要虚,全身与这点一般虚……感觉身子似活了很多,肩也没有以前那么硬抗了,兴隆推她像推个丸子,这边推开那边又进来。
且小珠也在感应兴隆的重心变化,当摸到他身上时,他便似轩源来一个大斜飞,上身往后仰,可是硬点就在命门,小珠感觉到了,就追这点;他努力转移,从命门转移到膝盖上,小珠手虽还按在他腹上,可心思却追他的膝盖,他就很被动。
之前他用这个方法对付杰哥,杰哥奈何不了他,他觉得很好用。小珠对兴隆说:“你这用法很被动,虽然你的体能比我强,我没有能力处理,但我已经知道你的实点在哪了,你的目标已经暴露。”
他若有所思。
第二天小珠把这个情况告诉轩源,轩源很高兴说:“无论身形、体能、功力,兴隆都胜于你的,这是先天的优势,不用比就已经有高低了,所以你与他推,只能与他玩松。”
小珠笑:“师父,是兴隆让着我。”
轩源强调说:“就算是让你吧,强弱悬殊的情况下,只能玩松。但是松不是松懈,松是本自俱有的,本来如此的,不要再添一念‘我要松’,就照着本源去做,达到主客一致,心物一致,这才是真的东西。凡是化、抗、打,都是我相、众生相,不是究竟本源的东西,所以要从哲学的层面去理解。”
小珠说:“兴隆现在对推手的感觉,是从空间论,也是这么和我推手的。他问我,师父有没有说,在推手时守着对方空间?我回说,没有印象说守着对方空间,只记得师父强调不断适应新的平衡,维持自己的中定,做好自己。”
轩源想了想,说:“兴隆对推手有空间的认识,这是可喜的一步。可是不能执着。推手中,不压迫对方,也不压迫自己。一个人的空间,有多大?看得见的七尺男儿,躺下也就是半张床,这个空间是不是很小?但是他的精神秉赋,他的与家庭、与社会的联结所构成的他的空间,就难以估量。”
“再者,一个心量广阔的人,他拥有整个宇宙,整个宇宙就是他的空间,对于这样的空间,怎么能占有?推手只有做好自己,不要想着抢人家的饭碗,你抢人家饭碗,人家也就和你抢饭碗了。解决三餐一睡,张开眼睛你就拥有整个宇宙。”
“再者,这个空间,可以延伸无限大,也可以收敛至无限小,对于这样的空间,别人是占有不了的!”
轩源把这个话题引申到那么宽广,小珠一下子又抓不住了。
但明白了一个:空间论还只是太极拳的一个阶段,并不是根源。如此说来,之前说打拳就是打空间,还是肤浅得很了。
小珠再问:“那么如果推手中,去感应对方空间的变化,可不可行呢?”
轩源说:“那是必定的,你能去感受,但不要去掠夺。”
把这番对话转告兴隆,他说:“空间,是我最近在推手上的心得。我守着自己的空间,身前头顶身后,这一百八十度的半球空间里,我前弓时就守着身后的空间,后坐就守着前面的空间。这个空间无论对方如何压迫都是不变的,我就是维护这个空间。”
小珠见他很珍视自己的心得,也就由得他了。因为小珠觉得,自己也没做到自己所说的,那辩又有什么意义呢?
下午,小珠妈妈打电话给小珠说:“小珠,今天我觉得身体有点不舒服,一量血压,上到一百八十,赶紧吃药调理。现在没事了。回顾一下,可能听轩源老师说升,我就老想升,结果血压升上去了……”
小珠听她语气中带有怀疑,想了想对她说:“凡事总有阴阳,升,不是只有升,只是在升降这对关系中,强调升,但其实同时,必有降。如果不在这两方面考虑,只一味求升,适得其反呀。”
“我与这边的拳友也说过这问题,她们也是听得轩源师说悬浮,说升,就一味想升,结果站都站不稳了,气也上去了。但师父说过浮而不漂,升而不离,这都不离中轴的上下延伸,天地为根为前提。升,是心意,但不脱形。”
小珠妈妈略静,说:“我练的功,也是有说过这阴阳关系的,原理我也听过,只是在打拳的过程中,没有联系起来,是我搞糊涂了。”
小珠说:“我觉得现阶段先将丹分阴阳找到,百会粘天百会,以丹为中心十方延伸而有球空间的感觉,这个载体有了,再感受升意,不要急。”
再说说其他事况,小珠妈妈安然挂了电话。
杰哥与兴隆,已在一边推手进行中了。
杰哥对推手的兴趣比打拳大多了。特别是轩源两次过来金都,他所带来的理论和体感冲击,让杰哥无限神往。
这次听得轩源说融入,他也马上就想代入去做。与兴隆一搭手就想将他推倒,如是推了几轮,兴隆说:“杰哥,你现在还是用手推,这样练不出来的!你看你脚还在后面,整个身子趴过来,只有手在这里,没用的……”
杰哥说:“轩源师父讲过,要融入,我就是想着我融入过去的。”
兴隆紧接:“你这不是融入,是没做到!”
然后兴隆演绎一下他理解的融入,杰哥想了想,说:“师父融入的感觉不是这样的……”
兴隆再说:“你推过来,肩也起了肘也起了,等于离了你的轴你的丹,这样推靠本力,连整体劲都没有。”
“师父说不练力,不练劲。”杰哥回应。
待杰哥离开后,兴隆有点郁闷,与小珠说:“现在很难和杰哥在拳上说些什么了,他有他的标尺了。”
“杰哥与之前刚开始学拳时听我讲拳,态度已变化很大。有时候我和他说一些自己的感悟,他还没理解我的意思就已经在否定。自己还没能做到,就套用师父的说法去评说,以至于他在拳上推手上的毛病,我想说但往往没法完整地表达出来。”
小珠看他有点受挫,安慰他说:“这些在学拳路上都有发生的,我们不也经历过吗?事实上我们也还没学到师父的东西,不能怪别人有看法,只求自己做好自己的,练好自己的,其他随缘吧。”
话是这样说,人心的浮动,也清晰可感。
小珠也渐渐从大娣巧如的只言片语中,觉察到她们的心思有新的簇动。
巧如学拳,很认真,很想把每个动作都做准确。但学拳练拳与平时的学习有所不同,转变不了思维,往往在原地踏步。她学拳前后有四年了,不可谓不专注、不投入、不认真。可是总是感觉不满意,渐渐地产生了一点厌倦的心,说有时候不想练了,并说大娣也说没有感觉了,想放下拳一两年,以后再练过……
小珠对她说:“学拳练拳要耐得住寂寞,要明白学拳的目的是什么。它只是让我们从学拳过程中明白一些道理,把这些道理应用到生活中,解决生活,工作上的问题,维护阴阳和谐平衡,这才是身体健康的前提保障。”
“如果把学拳当作解决问题的灵丹妙药,万一达不到心中预期,就会失望、失落、厌倦……你们现在的心态,我和兴隆也经历过。但我们现在清晰了学拳学什么,所以对得失看淡了点,对际遇看淡了点。”
这些零零碎碎的信息聚拢在一起,小珠沉静下来思想:她们,各自经历了几年,遇到的事件风波,都阻挠不住求拳的一片痴心,辛苦觅缘。现在,曾经渴求的就在眼前,安静地走下去,便是无限的风光。奈何当外缘俱愿时,内心的扰动又起,又看不清方向?现在拳练的不满意,还是因为没有师缘吗?没有同伴吗?这些缘分终遇上了又怎样呢?最关键的,是自己的坚持。有感觉中坚持,没有感觉中坚持,这是内心的执着。能够不随外境变化而内心平定,一如既往,这无疑,是很难的。
练拳的过程,一定会遇到形形色色的干扰、懈怠或诱惑,这何尝不是对自己心力的考验?唐僧西天取经,也要经八十一难,真经就隐在这个经历中。同台吃饭各人修行,每一个人经的事,能不能从其中走出来,继续坚持方向走下去,与别人无关,都是自己的事。
话虽是这么说,小珠似乎从以前的经历中走出来一些,可之后会发生什么?不知道!发生了,能不能如今天这番想法去做,不知道!只能带着一颗敬畏心,走出昨天,走过今天,走向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