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游佑溪村五龙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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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菜花海掩映的五龙山（向家舟摄于2021年3月6日）
在湖北长阳众多寺观遗址中，位于高家堰镇佑溪村的五龙观可能是最充满春天气息的一处。
一场春雨过后，我们由县城出发，到五龙观访古踏青。
▲五龙山上，五峰环抱，图中为其中一峰。（向家舟摄于2021年3月6日）
五龙观所在的山叫五龙山，位于佑溪河西岸。虽然如今有些落寞，可它在古代却是长阳名山。道光《长阳县志》记载：“五龙山，县西北三十里（笔者注：此里程为步行最近路程的约数）。五峰挺峙，形似莲花。明初，建观其山，暮鼓晨钟，响彻天半，亦胜地也。”本来，五龙山上五座山峰环绕，组成了一个莲花形，按理说它该叫莲花山才对。可是，在非常崇拜龙这种神话动物的长阳人眼中，更愿意把这五座山峰看作是五个昂首冲天的龙头。五龙山的海拔不足600米。但因为沾了龙的灵气，从明代初期时人们就在这山上建起了五龙观。真是山不在高，有龙则灵。
五龙观遗址在这五座山峰中的北峰上，正北方望向野应山，西北方是网红打卡地龙池山，东南方则是周家山。我们由溪边佑溪村委会驻地保甲局出发，沿着名为“保五线”的盘山公路，经过一个叫做西坡的小村庄，到达北峰脚下，车程只有2公里。
▲西坡的油菜花海（向家舟摄于2021年3月6日）
虽说急着访古，但我们在西坡却忍不住停下了脚步。这里的人们在坡上种满了油菜，这时候这里就是菜花的海洋。站在田边，看着金灿灿的累累花朵，闻着沁人心脾的芬芳，听着蜂蝶起舞的欢快声，远望四周云遮雾绕的高山，已经觉得不虚此行了。
“田园空阔无桃李，一段春光属菜花。”在我看来，长阳乡村春天，无论桃花多么娇艳，李花多么动人，可它们终究会输给坡田坪地成片的油菜花。可以说，只有油菜花，才可以成就传统的长阳春天。这是勤劳带来的美好，这在四野有闲田的地方是无法体会的。
▲观坳（向家舟摄于2021年3月6日）
五龙观在名为观坳的自然村上边，水泥路的尽头距离观坳还有几百米。我们把车子停下开始步行，不一会就走到了观坳，这里住着几户姓傅的人家。正在我们寻找登顶的路径时，碰巧遇到一位准备上山放羊的大妈，得知来意后，她爽快地带我们去庙里。大妈今年58岁，以前和老伴在宜昌打工。她说现在人老了，跟不上城市的节奏，于是和老伴回到了家乡，种种田、放放羊，也自得其乐。也许是在城市待的久，面对陌生人，她一点也不胆怯，和我们聊起天来滔滔不绝。她说他们傅家的祖上原本是沿头溪人，是一位走乡串户的货郎，靠着勤爬苦做，积攒了一笔钱，最后在这里安了家。她说五龙观有很久历史了，解放前香火特别旺盛。
▲五龙山北峰上的宽平石台，是五龙观遗址所在地（向家舟摄于2021年3月6日）
▲通往遗址的古道（向家舟摄于2021年3月6日）
讲着讲着，我们在大妈的带领下，走过观坳北边的一段石台阶古路，就来到了五龙观庙址下方。庙台子在这山头上独立峻绝，西、北、东三面是悬崖，惟南面为陡坡。陡坡上一段“之字拐”的石台阶是通往庙址的唯一道路。由于年久失修，加上是雨后，在这段不长的小路上走着，也不得不让人谨慎一点。
▲五龙观遗址一角（向家舟摄于2021年3月6日）
▲五龙观建筑基址（向家舟摄于2021年3月6日）
不过五龙观峰顶倒是无比宽平，这里大约1亩有余。正中，是一处约200平方米、四周以石头垒砌的地基，应该就是原五龙观的庙宇建筑所在。虽然建筑早已被毁，但从占地来说，可以想象当年宏大的规模，也难怪那时会被写入县志了。
▲五龙观遗址上发现的残碑（向家舟摄于2021年3月6日）
仔细搜索，除了荒草中的三块残碑、一座石质长生位以外，五龙观遗址上似乎没有留下更多遗物。有一残碑大约是民国时期的，上面写着：“……创自有明，清时几经修葺。……”可见旧志记载五龙观创自明初并非虚言。一碑为清同治二年周边乡民郑绍蔚、郑绍恒兄弟捐庙田契约碑。还有一残碑，不见落款时间，字体古拙，记录着捐资修庙人员功德，大约时间更早。特别有意思的是那座长生位，上面纵刻着“施田主彭兆湖暨李氏夫妇长生位”字样。过去在寺观里，常为作出较大贡献的施主预立牌位，生前祈求长命百岁，死后祭祀。在长阳，以往长生位多见碑刻等文字记载，像这样保存至今的实物笔者是第一次见到。
▲五龙观遗址附近的和尚坟。（向家舟摄于2021年3月6日）
五龙观遗址旁的山林里，还散布着数十座和尚（道士）坟，其中有碑的四坟，三位和尚，一位道士，立碑时间从乾隆四十九年至光绪二十三年不等。其中一座墓，埋葬的是一名法号叫覐[jué]相（字常明，俗姓龙）的老和尚。碑文上说，他于康熙五十二年生于本省荆州府公安县，乾隆四十八年殁葬于此地，次年立碑。碑上刻着他徒子、徒孙、徒曾孙以及侄孙、侄曾孙的名字。可见他很早就来此地传法，且证明当时僧侣众多。道士坟墓碑残缺，不见其姓，中榜上只见“阳林道人墓”五字（缺四字），为归州（今湖北秭归县）人氏，徒与孙为两位向姓人氏。这些墓碑表明，五龙观似乎经历了佛、道两教交替在此入驻的历史。
▲五龙观遗址一角（向家舟摄于2021年3月6日）
五龙观顶突出群山，四周开阔。难怪旧志上说“暮鼓晨钟，响彻天半”。当年香火旺盛时，山下的佑溪、彭家河甚至青岩这些村庄，每天一定都会被梵音笼罩着。难怪这些地方的人们，至今仍对五龙观印象深刻。也难怪很多老人们说，五龙观与白云观、五潮观（讹称“五爪观”）、云台观，是过去长阳丹水流域四大观。遗址上，四面山风汇聚而来，风声不绝于耳。所谓高处不胜寒，于此可见。待到炎炎夏日，此地不失为一处避暑胜地。在提出乡村振兴、发展乡村旅游的今天，即便不在这里复建寺观，能修成一处观景平台，供人娱乐，也一定是一件有价值的事。
▲观坳坳口通往五龙观遗址的古道（向家舟摄于2021年3月6日）
带路的大妈还告诉我，在五龙观庙台子附近，有一处名为“舍身岩”的山崖，它的来历与一段悲壮的故事有关。传说在土地革命时期，一位红军战士被“清乡团”追捕，逃到这处崖上。为了不被敌人抓获，他毅然决然选择跳崖，牺牲自己。在就义前，他咬破自己的手指，蘸着鲜血，在悬崖边上书写了“舍身岩”几个字。从此，这个故事和舍身岩这个地名就在当地流传开来。由于天色已晚，我们来不及详访那处悬崖的位置。但这段故事，是值得我们作进一步考证的。如果属实，五龙观将会被赋予更多意义，有更多价值。
▲西坡的油菜花（向家舟摄于2021年3月6日）
每一个村落都有它的美好，每一处遗迹都有着它的历史文化价值。这是我们在长阳大地每一次访古过程中都会有的体会，五龙观之行也不例外。